大槐寺香火鼎盛,甚至,因為不能飲宴玩樂,比往日更熱鬨幾分。
而最熱鬨的無疑是偏殿解簽處,上到頭發花白的婆婆,下到十幾歲的年輕姑娘,排了長長一條。
田卉兒想找知客插隊,被楚翎製止了。
“反正沒事,我們先看看再說。”
田卉兒奉承:“公主不欲驚動百姓,真是仁善。”
楚翎收下她的恭維,豎起一根手指:“知道就彆讓人聽見了,換個稱呼。”
“好。”田卉兒帶著一點不自在,小聲喚了一句,“阿、阿翎。”
田氏本是小民,因淑妃而起家,現在也不過給了個承議郎的散官,說是大家表姐妹一般處著,但田卉兒到底和馮令薇這個正經國公小姐不一樣。
楚翎叫了宮人排隊,自己逕自走過去。
這座偏殿供奉的是觀音,供桌前設有簽筒,可自行求簽。至於求了之後怎麼解,就看個人意願了。
殿外多的是解簽的先生,這是大槐寺吃了肉後灑出去一點湯,同時自家也免生糾葛。
今天,觀音殿的一角擺了張小桌,桌上坐了個和尚。
這和尚年輕又俊秀,白白淨淨的麵皮,端端正正的身姿,眼神清朗,鼻梁挺直,嘴角帶著一絲似有若無的笑,如同尊位上的菩薩,慈悲又佛性。
田卉兒發出一聲驚呼,低聲:“怪不得……”
馮令薇沒懂:“怪不得什麼?”
田卉兒抿了抿嘴,有點不好意思:“你們不覺得這和尚長得很好看嗎?”
“哦!”馮令薇懂了,“原來她們都是來看人,不是來看簽的啊!”
她聲音稍稍大了一些,立馬引來彆人的視線。姑娘家臉皮薄,不敢接話,大嬸們可就沒顧忌了,回嘴:“你這小姑娘懂什麼?淨慧大師解簽最準了,我三姑家兒媳婦的姐姐被魘著了,過來拜拜順便求個簽,誰知讓大師一句話說準了,回去給夭折的妹妹燒了東西,隔天就好了!”
“對對對,我們隔壁老王,前陣子總倒黴,不是摔了腿就是撞了頭,大師說他因果太多,叫他趕緊把債還一還,果然還完就沒事了。”
“還有我們村裡的姑娘,婚都定了,大師說不八字不和,果然未婚夫家出事了……”
信眾你一言我一語,說得馮令薇啞口無言。
“真這麼準嗎?”她半信半疑,小聲嘀咕。
“當然是假的。”旁邊一個聲音突然插進來。
馮令薇轉頭一看,叫出聲來:“章素娘!”
殿外,幾位小姐在仆婦的簇擁下結伴而來。為首的姑娘比她們略大一些,五官秀麗,眉目清冷,在一身素衣的襯托下,越發顯得孤傲。
楚翎微微一怔,忽然想起自己少年時還有這麼個“死對頭”來。
章素娘是禦史中丞章績的女兒,好讀詩書,幼有才名。也不知道是不是家學淵源,這姑娘格外板正,看不慣她不學無術,總想勸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