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獄卒回來了,卻見淨慧半死不活地趴著,那碗湯一點沒動。
他不悅:“怎麼不喝?耽誤老子時間嗎?”
淨慧氣若遊絲,艱難道:“差爺,小的、小的喝不下……”
獄卒順著他的視線,發現地上有一攤難聞的黃水,像是嘔吐物。
淨慧正在受刑,打成這樣想吐也正常。
獄卒卻不在意,麵露凶光:“讓你喝你就喝!還要老子伺候你不成?”
說著,手中亮出鞭子,似乎又要抽他一頓。
“差爺慢來,我喝!我喝!”淨慧急忙應聲,在獄卒的盯視下,將湯碗舉到嘴邊。
他皺著眉頭,剛剛喝了一口,便“哇”一聲吐了出來,接著連連作嘔,連黃水都吐出來了,酸臭味衝鼻。
淨慧嗆咳得直抹眼淚,說道:“差爺,不是小的不想喝,實在是胃裡燒得慌,辜負了差爺的美意。”
獄卒氣得想抽他,可抽他也解決不了問題,氣哼哼轉身出去:“你等著!”
危機暫時解決,淨慧脫力地躺在稻草上,木然看著頭頂。
他這半輩子,也算是見慣風雨,幼時與母親從土司家裡逃出,少年時在繼父家中艱難求存。為了活下去,為了過得好,殺掉一個個攔路者,包括對他有恩的師父。
可哪一回都比不上這次。皇城司啊,他怎麼就豬油蒙了心,非得來爭這份富貴?
淨慧回想白日,他在牢裡清清楚楚地聽到獄卒跟牢頭的對話,來曆實在可疑。
不過,會不會是故意詐自己的呢?
但是湯藥確實有問題……
淨慧反反複複地思索,想得頭都疼了,也想不出來。
角落傳來“吱吱”聲,卻是老鼠出沒。隨後隔壁牢房一陣動靜,有人得意洋洋:“哈哈!逮著你了!”
淨慧抬起頭,透過縫隙看過去,卻見一個蓬頭垢麵的犯人背對著自己,似乎在嘶咬那隻老鼠。
儘管已經好些天沒正經吃喝了,淨慧仍然感到一陣惡心。這皇城司大牢真不是人呆的地方,住著住著,腦子都不正常了。
“你笑什麼?”幽幽的聲音響起,嚇了淨慧一跳。
他吃力地抬起頭,發現隔壁的人已經吃完了老鼠,站在木欄前幽幽看著自己,臟汙的嘴邊還帶著一絲血跡,格外嚇人。
這種在皇城司大牢久住的人,絕對不是自己可以惹的。淨慧擠出笑容:“沒、沒有……”
對方哼了聲:“你要笑就多笑笑,反正也活不了多久了。”
淨慧疑惑:“大叔,您這話什麼意思?”
“喲,小夥子還挺有禮貌。”那犯人抓了抓花白的頭發,“這不明擺著嗎?你為啥不喝那碗湯?”
淨慧心裡一咯噔,左右看看,彆的牢房要麼空著,要麼裡頭的犯人半死不活。
犯人又道:“不過你不喝也沒用,已經被盯上,沒有湯也有彆的東西。”
淨慧頭皮發麻。他是個惜命的人,真的不想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