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內,燭火搖曳,光影在壁上晃動。
中間和兩側各有座位。
墨池霄一襲玄色暗金錦袍,外麵還罩著一件墨色披風,端坐在車廂中間偏左的位置,身姿挺拔如鬆,上位者的氣場強大。
聞言,他掀起眼皮,閒閒朝少女瞥來一眼,緩聲道:“上來坐好。”
薑初霽從善如流,輕輕撩起裙擺。
彎腰進了車廂內,卻是坐在了左側的位置上,與墨池霄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又表情矜持,脊背挺直,雙手規規矩矩地放在膝上,仿佛十分恪守男女有彆的古訓。
墨池霄眉眼微動,目光在少女身上停留片刻。薄唇動了動,最終還是問出一句:“……今天怎麼這麼乖?”
薑初霽歪頭看過來,發間的一支流蘇簪子隨著她的動作微微晃動,兩條珠墜輕掃了一下她的臉頰。
像是意外男人怎麼會問出這種話,開口道:“不是大人上次警告我的嗎,讓我在你麵前乖一些,不然,您可不一定會放任我次次惹火。”
她微微頓了頓,似乎是仔細考慮了一番,又顯得十分無辜,“畢竟坊間傳聞,大人喜怒無常暴虐成性,我擔心我不乖,在大人麵前小命不保。”
墨池霄:“……”
這話聽上去為什麼這麼陰陽怪氣。
還有,他什麼時候在她麵前喜怒無常,暴虐成性了?
半晌,男人才從唇縫裡涼涼擠出一句:“我在你眼裡,有這麼殘暴?”
少女眨了眨眼,彎而纖長的睫毛像蝴蝶輕輕扇動翅膀,明顯帶了幾分故意:“那可說不準。”
馬車開始行進,車輪轆轆,壓過石板路發出沉悶的聲響。
馬車外,天空已經開始下起了雨。
起初是淅淅瀝瀝的小雨,不一會兒便成了傾盆大雨,強勁的風席卷著落葉,吹得車廂窗戶的竹簾也被刮起,一陣冷風灌了進來。
薑初霽今晚出來,穿得頗為單薄。
上身是一件藕荷色的對襟窄袖短衫,領口和袖口鑲著白色的滾邊,下身是一條同色的八幅羅裙,腰間絲帶打成一個精巧的蝴蝶結,愈發襯得她身姿纖細。
墨池霄見冷風吹得竹簾簌簌作響,少女挽起的發絲時不時被吹得拂麵,身體也不由自主打了個冷顫,不由得眉頭微微皺起。
聲音聽不出情緒:“出來時候也不看看天色,今夜有狂風大雨,穿這麼少。”
薑初霽卻看了看他,眼波流轉,朱唇輕啟:“大人要聽實話嗎?”
墨池霄也看過來,見少女抬起那雙漂亮清澈的眼睛,眼神直直地盯著他。
聲音輕輕,在靜謐的車廂內帶了幾分純真又勾人的意味。
“因為知道會冷,才故意穿這麼少的。”
“我就是想讓大人像現在這樣,注意到我,看著我……心疼我。”
墨池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像是被少女的直白擊中,又無法反駁。
眼裡墨色深了幾分,胸口起伏了一瞬,又彆過眼去,聲音帶著幾分涼薄:“你倒是坦誠。”
少女莞爾一笑,笑容明媚:“我在大人麵前一向坦誠,不是嗎。”
一時間,兩個人誰都沒動。
車廂裡,隻有竹簾被風吹動的簌簌聲,和雨滴敲打在車廂頂的聲音。
但風又一次吹動竹簾時,墨池霄終究還是動了。冷不丁抬起手來,解開了自己的墨色披風。
那披風上繡著暗紋,在燭光下若隱若現,他將披風扔到少女麵前,吐出一句:“自己係上。”
薑初霽暗暗勾了勾唇角。
就知道這人嘴硬心軟,口嫌體直。
倒也沒客氣,因為這天連風帶雨,確實一下子變得很冷,她向來不會讓自己受委屈。
十分自然地把男人的披風穿在身上,又伸手係上緞帶。頸間的肌膚被披風的暗紅色緞帶,襯得更加瑩白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