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九覺得很奇怪,但他也說不上來具體哪裡奇怪。
明明自家主子和這位薑二小姐沒有再說話,少女隻是收回目光,用披風捂住口鼻往地牢裡走。
而自家大人跟在少女身後,還保持著一定距離。不近,也不遠。
但他總覺得,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氛圍縈繞在兩人之間。
周圍的空氣似乎都變得黏稠起來,彌漫著一種微妙的氣息,讓他這個旁觀者都莫名覺得有些臉紅心跳。
…
薑初霽順著石階往下走,地牢內光線昏暗,牆壁上每隔一段距離掛著一盞小小的油燈。
終於走到了最下層,腳下的地麵是凹凸不平的石板,冰冷而堅硬,不少地方還有積水。
抬眼看向深處,那是一片深不見底的黑暗,隱約可見兩排的牢房,卻有種令人心底發毛的寂靜。
墨池霄顯然沒打算讓少女繼續往深處去,隻是站在那裡,吩咐道:“把人帶出來吧。”
墨九得了命令,又示意手下的人。
不一會兒,隻見有個頭發淩亂如枯草,渾身血汙斑駁的中年男人被兩個侍衛架著帶了出來。
那男人身形佝僂,腳步虛浮,仿佛一陣風就能將他吹倒。
看見墨池霄,看管的人立刻恭敬道:“大人,已經把事情都從這人嘴裡問清楚了。”
說罷,目光看向墨池霄身旁披著自家大人披風的少女,心中猜到這大概就是那位相府嫡女薑二小姐,於是也恭敬地朝少女點了點頭。
薑初霽的目光落在男人身上。
那日在她的臥房,她請墨池霄幫她一個忙,去尋找當年見證她母親通奸之事的丫鬟下人。
眼前的這個男人顯然受了刑,臉上和身上有不少鞭痕。
他艱難地抬起臉,眼中滿是驚恐與絕望,嘴唇乾裂起皮,露出一道道血口子。
當看到墨池霄和薑初霽的那一刻,他的雙腿一軟,撲通一下跪在地上。
儘管他並不知道眼前的男人到底是誰,但他清楚,這肯定是個能在一念之間決定他生死的大人物。
於是他像一隻受驚的老鼠,一個勁兒地磕頭求饒:“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小的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他的聲音顫抖而沙啞,充滿了恐懼與無助。看管的人見狀,卻動作十分利索地直接將一塊破布塞進他嘴裡。
然後有條不紊地開口道:“大人,此人名叫李誌,也就是當年在薑夫人通奸之事中,被亂棍打死的那個啞巴的同屋。”
“他招認,當年是他收了相府那位姨娘的好處,在那晚給那啞巴下了藥,隨後將昏迷不醒的啞巴與同樣中了藥昏迷的薑夫人偷偷送去柴房。又扒光那啞巴的衣服,製造出其與薑夫人通奸的假象。”
“之後,也是他將周姨娘給他的薑夫人的一隻發釵,塞進了啞巴的枕下,還模仿那啞巴平日認字學寫字的筆跡,給薑夫人寫了一封所謂的情信,以此來誣陷薑夫人。”
“事發之後,相府為了不讓醜事外傳,將當時在場的丫鬟下人都遣散了。這個李誌便順勢拿著周姨娘給他的五十兩銀子逃去了麓城,過得十分逍遙,直到我們前日找到他,將他帶回。”
“至於那個同樣被買通的丫鬟秋紅,我們目前也有了消息,正在找。”
當年周姨娘陷害陳氏的那番手段,算不上多麼高明。
但凡薑炳榮對與他同床共枕多年的妻子存有幾分真心和信任,隻要稍稍對此事抱有一絲懷疑,便能想到諸多疑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