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過了一個時辰,院外傳來一陣雜亂卻又不失節奏的腳步聲,眾人的目光紛紛投向門口。
在幾個下人的引領下,一名身著灰袍的老者緩緩踏入正廳。
這老者便是陳半仙。隻見他身形清瘦,脊背卻挺得筆直。一頭白發整齊地束在腦後,下巴上一綹濃密的白色胡須如瀑布般垂下。
一隻手捋著胡須,另一隻手持一柄拂塵,塵尾隨著他的動作輕輕擺動,更襯出幾分仙風道骨,整個人透出一種高深莫測的氣息。
薑炳榮連忙上前相迎,臉上堆滿了恭敬。
雙手緊緊握住陳半仙的手,語氣中滿是焦急與:“大師,您可算是來了!家母今日突染怪疾,形容可怖,還請您前去看看。”
陳半仙抬著下巴,神色微微倨傲,不緊不慢應了一聲:“相國大人莫要著急,老夫既然來了,就定然會給老夫人看個明白。”
說罷,他的視線在廳內一掃,不經意間瞥見站在薑炳榮身後神色淡然的薑初霽。
少女從未見過他一般,眼神平靜。陳半仙在看到她的瞬間,卻不由自主暗暗吸了口氣。
一回想起前一天晚上,那把寒光閃閃的長刀是如何直直甩在自己麵前,差點就讓他血濺當場,他就一陣脊背發涼。
這時,薑初霽抬眸看向陳半仙,語調平常:“大師,我祖母就麻煩您了。”
陳半仙聽到這話,麵上強裝鎮定。也作出一副不認識眼前少女的樣子,疑惑看向薑炳榮:“這位是……”
薑炳榮有些尷尬:“大師,這就是我那個嫡女,十年前送去寺廟那個。”
陳半仙聞言,先是佯裝一臉驚訝,那模樣像是真的才知曉眼前少女的身份一般。隨後盯著薑初霽看了又看,上下仔細打量。
片刻後,才收回目光,故作高深地撫了撫自己的白胡子,轉頭對薑炳榮說道:“相國大人,您真是好福氣啊。”
薑炳榮一臉疑惑,問道:“大師此話怎講?”
陳半仙卻沒有直接回答,擺擺手:“相國大人,天機不可輕易泄露。且先讓老夫去看看老夫人的狀況,她如今的情形才是當務之急。”
薑炳榮聽他這麼說,雖滿心疑惑,卻也不好再強行追問,隻能點頭應道:“那就有勞大師了。”
陳半仙自然也看見了周姨娘,她正神色緊張,眼神時不時飄向他。可陳半仙卻目不斜視,對周姨娘視若無睹。
十年前那件事之後,周姨娘就沒再見過陳半仙,但她知道陳半仙一定記得她。如今陳半仙這般冷淡的態度,搞得她也有些摸不著頭腦。
想來是陳半仙要避嫌,周姨娘也因為做賊心虛,不敢多言,隻能暗暗將心壓下去。
一行人簇擁著陳半仙,來到薑老夫人房中。
一進門,便見薑老夫人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四肢如被無形的絲線操控,不受控製地劇烈抽搐。
嘴唇乾裂起皮,泛著烏青的顏色,哆哆嗦嗦地開合著,發出含混不清的聲音,看上去很是邪門可怖。
周姨娘站在一旁,找準機會上前來,和陳半仙道:“大師,我們老夫人這病來得突然,您可瞧出了什麼?”
陳半仙斜睨了周姨娘一眼,目光中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厭煩,沒作聲。
隨後,他緩步走到老夫人床前,裝模作樣地搭上老夫人的脈門,又掀開她的眼皮查看一番。
閉目凝神片刻,似乎是在與周圍建立某種連接。忽然睜開眼,嚴肅道:“相國大人,老夫人脈象極其紊亂,陰陽失調,此乃邪祟入體之兆。”
“邪祟?”薑炳榮聽聞,臉色瞬間變得一白,“大師,這從何說起?”
陳半仙不緊不慢地捋了捋那長長的胡須,語氣愈發凝重:“老夫人的症狀,絕不是什麼尋常病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