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硯川僵立當場,整個人陷入了一種極度的茫然與震驚中。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親妹妹在年僅五歲時,就被送去了寺廟。
可那時,父親說的是初兒身體孱弱,把她送去寺廟是為了讓她跟著高僧修行,等到及笄之年便會將她接回相府。
實際上,三個多月前相府也確實把初兒接回來了,所以他也沒有去深究過什麼。
薑硯川自四歲起,就開始啟蒙讀書。
他與原主年齡相差五歲,原主出生時,五歲的他已經日日都在學堂跟著夫子讀書,回了家也是挑燈夜讀,見妹妹的次數都很少。
而原主小時候,大多時候都跟在年齡相仿的二哥身後,每次見到他這個大哥也總是怯生生的,眼神裡帶著一絲畏懼與陌生。兄妹倆之間的感情,自然談不上親近。
當年母親的醜事猶如一道晴天霹靂,狠狠地擊中了年僅十歲的薑硯川。
親眼撞見母親躺在下人懷裡的那一幕,如同噩夢一般深深烙印在他的心底,成為年幼的他難以磨滅的心理陰影。
自那以後,薑硯川便將自己徹底埋進書籍之中,用念書來麻痹自己。後來,妹妹被送去寺廟的消息傳來,他的內心也並未泛起太多波瀾。
在他看來,既然妹妹體弱,去寺廟修行也不失為一個調養身體的好去處。
這十年來,他偶爾也會想起原主,而每次都是周姨娘滿臉關切地告知他,她已經派人打聽過了,薑初霽在寺廟裡過得很好。他也就信以為真,沒有再多過問。
他自幼被相府眾人捧著長大,自然想不到一個僅僅五歲的孩子會被逼著砍柴挑水、洗衣舂米煮飯,稍有不慎,還要遭受打罵。
更想不到,這個人是他的親妹妹,相府唯一的嫡女。金尊玉貴地出生,竟然在寺廟裡會被人這般肆意欺淩,受儘苦楚。
所以此時此刻,薑洛薇的一番話,卻如同一顆重磅炸彈,將薑硯川一直以來的認知炸得粉碎。
他站在那裡,一時間痛苦如同洶湧的潮水,在他的胸腔中翻湧,他甚至有些不敢去對上不遠處少女的目光。
又像是有什麼東西,在灼燒著他,讓他一瞬間雙眼發紅。
屋內一片死寂,空氣仿佛都凝固了。
沒人敢率先打破這份令人窒息的沉默。周姨娘更是嚇得臉色蒼白,根本不敢回話。
薑洛薇剛剛那番口不擇言的話,不僅將薑初霽十年間在寺廟的悲慘遭遇公之於眾,更直接撕開了周姨娘一直以來的偽善麵具。
她明明一直都知道,薑初霽這個嫡女在寺廟過著怎樣的日子,卻根本沒管過,更從未在相府提起過,故意隱瞞。
薑炳榮瞪大了雙眼,臉上的表情從最初的震驚,逐漸轉為怒不可遏。
他猛地轉過頭,質問周姨娘:“你,你早就知道初兒在寺廟過著這種日子?”
薑炳榮這個當爹的,雖說從前對薑初霽這個女兒算不上疼愛,甚至是嫌惡。可此刻,聽到女兒在寺廟遭受如此欺淩,內心還是湧起一股怒火。
在他看來,薑初霽再怎麼不受寵,那也是他薑炳榮的親生女兒,是相府的嫡女,那些寺廟裡的人竟敢如此大膽,簡直是不把他這個堂堂相國放在眼裡。
薑炳榮根本不去反思,正是因為是他這個相國親手把五歲的女兒送走,十年來不聞不問,任她自生自滅,旁人才敢肆無忌憚地欺負。
可如今,卻擺出這麼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仿佛自己才是那個被蒙在鼓裡的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