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初霽明顯察覺到,裴妄的身體微微一僵,如同被定住了一般。
原本緊緊環抱住她腰身的手臂,也下意識地鬆了幾分力道。
裴妄自己也未曾料到,向來行事沉穩、恪守規矩的自己,竟會在這一刻,做出這樣應說是離經叛道的事情。
此刻,他們身處規矩最為森嚴的皇宮之中,大殿內齊聚著皇室宗親、貴族子弟,眾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台上的燈影戲上。
而他,卻在這旁人視線難以觸及的角落,帶著少女隱匿在這根立柱之後,四周被黑暗緊緊包裹,仿佛與世隔絕。
可他剛才沒能壓下內心那股洶湧的衝動。
從看到少女身影出現在殿門的那一刻起,他的心就已經被她牢牢牽引。
他知道她獨自坐在大殿最後麵。
所以燈影戲開場時,他就想來找她了。
隻是當他悄無聲息過來的時候,卻在黑暗中隱約看見,她的左右都坐了人。
而在這之前,他注意到了那位九皇子和太子先後離席。
他看見,在那模糊不清的輪廓裡,坐在最中間的少女被前後的人那樣親密對待。
過去這些年,裴妄一直認為自己生性淡泊,早已修煉到了心如止水的境界,能做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無論發生什麼,都能保持波瀾不驚。
可就在目睹那一幕的瞬間,當他回過神時,才驚覺自己的掌心早已緊緊攥起。
她這樣明媚耀眼令人魂牽夢縈的女子,讓那兩位皇子同時傾心,是人之常情。
那位九皇子在這之前,對她而言顯然就是特彆的。
那,他呢。
上次在靖北王府,他們幾乎要吻上的時候,她並沒有拒絕他。
她說在她心裡,他和九皇子是一樣的。他們的情誼,她都很珍惜。
所以,她是既喜歡那位九皇子,也喜歡他麼。
她也曾和他說過,她這輩子沒想過嫁人,她想過的是自由自在的生活。
喜歡誰就和誰在一起,和誰親近,是她的自由。
而且說到底,他才是那個後來者,並沒有資格為此去不悅什麼。
他隻是……有些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
那種陌生的,想要靠近她,抱緊她,與她更近一些的情緒。
但沒想到,她開口說的第一句話,竟然是提到了那位溫顏公主。
進殿時讓她看見了他與那位公主交談,果然讓她不高興了。
但他明明,沒有與對方聊得開心。
他甚至,話都沒有說幾句。
裴妄忍不住深吸口氣,試圖平複內心的波瀾,清冷的嗓音微啞:“……我沒有和她聊得開心。”
聽到這解釋,懷中少女卻輕輕偏過頭:“可我看出,那位溫顏公主對世子很是特彆,想來是傾慕世子的。世子怎麼不去,多與溫顏公主聊聊。”
裴妄握住她腰身的手用力幾分:“……杳杳。”
他第一次,這樣喚她小字。
他低下頭,像在宣誓一般。
低啞道:“……我心裡,隻有你。”
“沒有彆人。過去不曾有,以後也不會有。”
薑初霽在黑暗中抬起頭來。
裴妄這是,在和她表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