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公公。”越婈回頭微微屈膝行禮,垂下眼瞼恭聲道,“公公有何吩咐?”
楊海看了眼她,這小宮女長得漂亮,心思卻不單純。
他楊海在宮中幾十年,一眼就看出她打著攀龍附鳳的念頭。
今日還差點把茶水打翻,弄濕皇上的衣服,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
楊海當時就訓斥了她幾句,正想罰她,聖上就擺擺手讓他們都出去,這才不了了之。
也就是今日趕上皇後壽辰,他沒功夫和她計較,否則這般毛手毛腳的怎麼能待在禦前。
“去幫著熬藥,今夜聖上龍體不適,都打起精神來,彆躲懶。”
楊海的聲音中帶著警告,似是提醒她彆趁亂動歪心思。
“是。”
乾元殿的宮人也分三六九等,大多數隻能在外院乾粗活,少部分能夠進內院伺候,更有如楊海之流的聖上心腹,才能進內殿貼身服侍。
而越婈隻是能進內院伺候的宮女,偶爾也能進殿奉茶,但熬藥這事她是真的不會,隻能在一旁看著幫忙煽火。
忙忙碌碌一晚上,這次越婈沒有悄悄跑進去,隻是乖乖站在殿外,安分得不行。
過了子時,太醫和楊海才從裡邊出來。
乾元殿能夠在內院伺候的宮人並不多,晚上是輪流守夜,快到寅時的時候,越婈過來替了阿嫣。
夜很黑,水霧濃鬱。
半夜又下起了雨,雨珠滴落在殿外的芭蕉葉上,落在地上又彈跳起來,像一顆一顆的小珍珠。
越婈倚著廊下的柱子,沒什麼困意,腦子裡總是想著前世的記憶,亂糟糟的。
她伸手撥弄了一下芭蕉葉,雨水打濕了纖細的指尖。
她隻需守一個時辰就能回去歇著,越婈正想坐在地上休息會兒,就聽到裡邊似有什麼動靜。
她倏然站起身,悄聲走過去。
“來人。”
男人低沉又帶著一絲喑啞的聲音從裡邊傳來。
上輩子,也是這道聲音,夜夜癡纏著她,在她耳邊呢喃。
似是夢魘一般,讓人通體發寒。
越婈心跳得很快,她想跑,可守夜的宮人本就是為了方便半夜伺候主子,她哪裡都不能去。若是玩忽職守,明日定要挨罰。
越婈此時無比懊惱,為什麼她不能重生在半個月前,那她一定安安分分地在藏書閣待到出宮,打死也不會絞儘腦汁地來到禦前。
“進來。”裡邊倏然傳來男人略有些不耐的聲音。
越婈趕緊拍了拍自己的臉,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她推開門,“吱呀”一聲響,在黑夜中格外清晰。
昏暗的寢殿內,越婈踩在柔軟的地毯上,走到床榻前垂下頭恭聲道:“皇上。”
君宸州隻著一件明黃色寢衣,衣領微微下滑,隱隱能看見精壯的胸膛。
他半倚在床頭,劍眉緊蹙,骨節分明的手指揉捏著眉心,似有些不適。
若是在以前,看見他這樣,越婈一定會故意俏生生地走過去:“皇上,奴婢幫你揉一揉...”
但現在,她隻當自己是塊木頭。
“倒水。”
越婈忙走到桌邊倒了一杯溫水,又走回榻邊,微伏下身子將茶盞遞給他。
君宸州伸手接過,指腹不經意地劃過她冰涼的指尖,似是被她冷著了,男人抬頭看了她一眼。
越婈能感受到落在自己頭頂的視線,她將頭埋得更低了。
寂靜的寢殿中隻有男人略顯沉重的呼吸聲,還有喉結上下滾動的細微聲音,讓越婈如坐針氈。
等他喝完,卻沒聽到其他吩咐,越婈有些不知道要不要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