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宸州出征前,京城下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
雪後初晴,冬日的陽光穿過院子裡豔麗的紅梅,映照在厚厚的積雪上。
屋簷上漸漸融化的冰層發出細碎的聲響,雪水順著琉璃瓦流淌開來,一滴一滴地落在了廊下。
明日就是聖上禦駕親征的日子,越婈已經很多日沒見到那人了,最近乾元殿的一切事務都是小福子在安排。
越婈本就是一些外傷,經過一個多月的休養,幾乎都已愈合,隻是她本就體弱,經此一事又是風寒又是高燒,折騰了一個多月才將將見好。
阿嫣給她領來了新發的冬裝,越婈把自己裹得跟個球似的,從廂房中走出來。
阿嫣和其他宮人正在院子裡掃雪,見到她,阿嫣忙放下手中的笤帚走過來:“怎麼出來了?”
一邊說著一邊抬手摸了摸她的額頭:“沒發燒了,看來沈院判開的藥效果確實好。”
越婈無奈地歎了口氣:“好姐姐,我都好了,再在屋子裡躺下去,恐怕骨頭都要酥了。”
阿嫣在她額上輕點一下:“這還不是為了你好,皇上說了這幾個月不用你當值,好生養著就行。”
越婈眼神閃了閃,跟在阿嫣身旁走下遊廊:“姐姐可知,這次楊公公可會跟著聖上一道去?”
阿嫣疑惑地瞥了她一眼:“楊公公怎麼會去?”
“皇上從前行軍打仗也從未帶過伺候的人,軍營裡不講究這些的。”
“再說了,這乾元殿總得有個看管的人吧,免得有人趁著皇上不在鬨事,楊公公是皇上心腹,自然會留下來。”
越婈心裡咯噔一下,楊海若是留在乾元殿,那豈不是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眼皮子底下。
若是太後前腳送了自己出宮,後腳楊海就帶人追來,那豈不是白費功夫。
瞧出越婈有些心不在焉地,阿嫣神秘兮兮地笑了笑:“怎麼,舍不得了?”
“什麼?”越婈杏眸輕抬,有些疑惑。
阿嫣輕笑著碰了碰她的胳膊:“我是說皇上啊,皇上要走了,你舍不得是不是?”
不然怎麼一直纏著她問。
越婈:“......”
不知道說什麼,乾脆閉嘴吧。
她癟癟嘴,知道再問不出什麼來,正想轉身回去,就見遊廊上不知何時站了個人。
君宸州一襲墨藍色常服,負手站在簷下,不知看了她多久。
她今日穿著一件胭脂色的披風,毛茸茸的領子將半張臉都掩住了,她本就清瘦,病了一遭,巴掌的小臉瘦了一圈,倒是襯得一雙水朦朦的美眸愈發顯得大。
未施粉黛的容顏楚楚動人,連身後的紅梅都黯然失色。
越婈沒想到會在這個時辰見到他,怔愣了一瞬,才福身行禮:
“奴婢參見皇上。”
男人將她扶起來,無意間碰到她的指尖,冰涼得沒有一絲溫度。
君宸州皺了皺眉:“身子還沒好就出來吹風,是還想再病幾個月?”
他說著責備的話,可眉眼間卻都是擔憂。
楊海見狀連忙衝著後邊的人使著眼色,須臾之後院中就隻剩下他們兩人。
君宸州牽著越婈進了書房,他讓人打來熱水,握著她的手放在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