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上氛圍熱烈,眾人笑臉殷勤,誇讚恭維之聲不絕於耳,宴會儼然到了高潮。
坐在主席上的無疑是趙升和歸離二人,其餘四位道童和護法武宗僅坐次席。
趙升興致不高,右手托著腮幫子兩眼無神,對旁人的恭維之話愛答不理的,心好像早不再這裡了。
這時,次席中的一個圓臉道童偷偷衝這家主人使了一個眼色,雙手悄悄做了幾個手勢。
鄒氏家主見此,恍然大悟,連忙一拍手掌,席間歌舞立刻停下,又揮了揮手,舞娘們馬上施禮悄無聲息的退了下去。
鄒氏家主麵露笑意,衝趙升朗聲道:“鄉下酒水寡澹,歌舞簡陋,萬望寶少師海涵。老朽得知少師位臨本莊,特意準備了一場屍搏戲,借此博眾君一笑。”
一說搏戲,眾人來了興致,一個胖乎乎的少年道童登時站了出來,高喊:“既然是搏戲,必須得有彩頭才過癮!不然誰稀得看呀!”
“對對,方師弟說的好!不如就讓鄒老家主坐莊,先讓搏戲雙方上場,我等再下賭注如何?”
“三寶師兄,您意下如何?上一回您從我那裡贏了不少,這一回我可要連本帶利贏回來。”
趙升放下右手,看了看席見眾多不同意味的眼神,忽然咧嘴一笑,“好啊!本道爺向來逢賭必上,今個定然大殺四方,贏個儘興。鄒老頭,你趕緊讓人上場呀。”
鄒老家主見狀,輕輕一拍手,一隊隊青衣下人魚貫而出,熟練的撤下酒席,奉上茶水點心。
與此同時,隨著一陣鎖鏈拖地的響聲,樓外先後進來兩幫人。
其中一幫人推著一個頸帶木枷,雙臂緊綁背後,雙腳帶著一副粗大鐵鏈的瘦弱少年。
另一幫人則抬著一副槐木棺材,棺材中傳出刺耳的抓撓聲。
一見這架勢,趙升心裡了然。接下來的搏戲正是在大顧朝十分流行的人屍死鬥。
死鬥的結果不是人被僵屍吞吃,就是僵屍被人撕碎。
當棺材蓋被掀開,一具九尺高,渾身長滿白毛的僵屍直直從棺材裡站了起來,雙目血紅充滿怨恨之色。
此屍是一具白毛行屍,硬實力絕不若於一流武功好手。
一位粉麵小子見狀,不禁哈哈大笑:“哈哈!這擺明著是給小爺們送錢嘛!快快,賭注是多少?我必壓活屍一方!”
其他人看到這一幕,也紛紛點頭,十分滿意鄒家人的知情知趣。
趙升眉頭一皺即鬆,當即大大的搖了搖頭,“不好,很不好!小爺想看的是勢均力敵,一個照麵就被撕碎的下場有什麼好看的,換一個人吧!”
“這...”鄒家主微一沉吟,眼見瞥見自家族孫使過來的眼色,心裡頓時一定,馬上笑著點點頭,舉手輕輕一拍。
瘦弱少年眼看被就要被拖下去。
然而這時,他忽然用力掙紮起來,滿臉焦急,嘴裡發出嗚嗚之聲。
嗯?
趙升目光一閃,吩咐道:“取下他的口塞,聽聽他說什麼?”
不用等老爺吩咐,旁邊有人立刻乖順的取下塞進去的木核。
瘦弱少年咳嗽了幾下,一臉倔強的衝著鄒家人,急喊:“你們說話不算數。說是讓俺打一場最後不管結果如何,都會免去俺家的欠下的高利債。
要是俺贏了,還有一百兩銀子可拿。俺妹子還等著俺去贖回來呢!你們說話不算數!俺能打,俺能打啊!”
“哈哈,有趣哎!一個賤種竟然如此有情有義。不如就讓他上場好了,免得人家說咱們說話不算數。”
“此話有理!但不知寶師兄意下如何?”
眼見眾人看了過來,趙升臉上露出一絲匪起,不耐煩道:“你們有完沒完了!小爺的話不管用了,是不是?不就是一百兩銀子嘛,小爺今兒高興,賞了!”
說著,他往懷裡一掏,卻忽然掏了個空。
但下一秒,趙升滿臉傲色,拽出一把黃紙符籙,故意炫耀道:“小爺手裡沒銀子,但符籙有的是,一張一百兩,隻限今天,過時不換,誰想要!”
“我要!”
“我要!”
“我也要!”
眼見眾人踴躍舉手,鄒老家主一邊示意族人不要湊熱鬨,一邊咳了一聲,低聲道:“咳咳,老朽也想換上幾張。但不是用一百兩,而是以市麵價格,保證不讓寶少師吃虧。”
趙升會隨手把符籙一仍,灑滿了大半個桌子上。
他懶洋洋的靠在椅背上,渾不在意的說道:“老頭子挺有眼力價的,你看著辦把!但不要虧了那小子。小爺就看他順眼。”
“少師放心!老朽省的。”說完,鄒老家主向下人們使了一個眼色。
下人連忙笑臉上前,拉著少年向外走。那瘦弱少年挺機靈見此清形是一聲不吭,但走出門外的一刻,他猛的回頭看了趙升一眼。
趙升一臉漫不經心,仿佛毫不在意此人的注視。
經過這番小插曲,鄒家又派上來一位體型精悍,手持雙刀的中年人。
眾人很快下好賭注,一場人屍死鬥立即爆發。
中年人身手矯健,一身內氣至少有三十年火候,實戰經驗十分豐富。
麵對悍不畏死的白毛行屍,此人繞場奔走,並不與之硬拚。
他的戰術完全正確,奈何觀戰的主角是幾個沒耐性的未成年人。
剛陷入遊鬥之時,便被不斷得起哄催促。
而在鄒家主的暗示下,中年人不得不放棄之前的戰法,主動與行屍麵對麵拚殺。
霎時間,鮮血亂飛,屍吼刀嘯,中年人很快遍體鱗傷,傷口泛起黑色,黑氣隱隱泛上臉龐,明顯屍毒深種。
當行屍被斬斷一條臂膀後,持刀中年人忽然軟軟倒在地上,結局儼然是人死屍傷。
“下一個,快下一個!”眾道童見此不僅不害怕,反而興奮的滿臉通紅,急切而激動得大聲催促著。
接下來,又有三人連續上場,但他們都被活屍生撕扯碎。
直到有一位二十許的鄒家嫡係少爺出場,活屍才被一劍斬下頭顱。
少年們贏得盆滿缽滿,而鄒家卻連眉頭也不皺一下,當場賠付了賭注。
當然了,這場搏戲從始至終都沒有真正的輸家。那些真正輸的人從來不被堂中眾人放在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