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團亂麻,永無儘頭。
我關了客廳的燈,開著電視,獨自坐在沙發上。
白天與白小纖的碰麵讓我惴惴不安,每一個細節在我腦海中反複回憶,她的冷淡,她的失落,一切曆曆在目。
我突然發現,我愈來愈怕見到她,這個似乎永遠在帶著麵具生活的女孩兒。
她很可怕,可對我其實並不是那麼可怕。
電視裡依然在放著《士兵突擊》,A大隊大隊長中校袁朗坐在桌子後麵,對著被淘汰的成才說著臨彆感言。
“你經過的每一個地方,每一個人,都需要你付出時間和生命。”
袁朗說。
我生活在北方的一個小城裡,在二十六歲這年遇到了白小纖,我為她付出了時間和生命,可這並不是我的本意。
那晚我在輾轉難眠中度過,白小纖失落的眼神兒似刀子,紮進了我的夢境。
第二天我去上班的時候,王響亮早早就在大門口等著我,見我騎車子進來,一張糙臉笑得比花兒都燦爛。
“我把事兒給老爺子說了,老爺子氣得暴揍我大師兄一頓,答應了今天晚上去吃飯。”
王老爺子應下這場飯局,本就在我意料之中,王家人對這塊血玉有多寶貝,我瞧得出來。
我給白小纖發了一條短信,說王家答應了。
下午的時候我收到了白小纖短信,說已經訂好了地方,金碧輝煌二零三。
下午下班我和王響亮約好了時間,先回家給我媽做了飯,眼瞧著到了六點半,我風風火火出了家門兒,我媽看著我急火火的樣子,樂的合不攏嘴,以為我又和姑娘談情說愛去了。
我把破車子放在一溜奧迪寶馬中間,奔著飯店門口殺去,遠遠看著王響亮陪著一老頭站在大廳門口。
老頭個子不高,大光頭,留著一把花白的絡腮胡子,穿著一身紅色唐裝,看成色像是第一次穿,一副仙風道骨的派頭,偏偏眼睛上架了一副小墨鏡,怎麼看都像《七龍珠》裡頭的龜仙人,就差背後背一個王八殼子了。
我一看老頭,樂了,正是王響亮的爺爺,王老爺子。
我和王響亮是走心的兄弟,小時候天天跑他家,老爺子可以說是看著我長起來的,一點也不陌生。
“老爺子,您平時不是這個打扮呀。”
我給老頭係好下擺最後一個扣子,逗他。
老頭平時穿的隨意,褲衩背心大拖鞋,一身打扮天天混在大媽中間跳廣場舞,沒羞沒臊的。
“鴻門宴,披掛齊全,死也死個明白。”
老頭心裡記掛著那塊血玉,說話腔口不太順。
“那人是我朋友,您來就是吃頓飯,彆生生死死的,下星期還得給您過大壽呢。”
我打腫臉充胖子,給老頭寬心。
我餘光一掃王響亮,看王響亮陰著臉,手裡提著一個大袋子。
“這是?”
“龍哥的三十萬,我給他敲回來了。”
王響亮冷淡的說,我驀然想起昨天上午在小旅館,他留在了最後和龍哥談了談人生,說了說理想,想必這三十萬,就是那時候談出來的。
能把這三十萬吐出來,龍哥還真不知道遭了什麼罪。
我在心裡替他默哀一分鐘。
我扶著老頭進了飯店,迎賓小姐們穿著露大腿的旗袍齊刷刷低頭鞠躬,一聲歡迎光臨喊得甜膩膩的。
高檔飯店,處處都是講究,看的我這屌絲一愣一愣的。
我們坐電梯上了二樓,順著指引進了二零三房間。
推開門,我楞了。
桌上酒菜早已上齊,正中擺了四瓶茅台,兩條中華,白小纖坐在主陪位子上,手裡正拿著那塊血玉!
白小纖的長發挽了個鬢子盤在頭上,兩個綠寶石的耳墜戴著,說不出的明豔動人,一身暗紅色旗袍穿在身上,又是一種古色之美。
同樣是穿旗袍,穿在迎賓小姐身上騷呼呼的,穿在白小纖身上卻是說不出的典雅。
王響亮看了一眼白小纖,明顯也是一愣,萬萬想不到我所謂的朋友,竟然是如此女神級的。
“姑娘,拿我們家東西總得說個來由吧?”
王老爺子進門沒坐,冷冷盯著白小纖,冷不丁冒出一句。
“三水常流,三山為大,過河不拆橋,兔死不烹狗,老爺子,晚輩在此恭候多時了。”
我從沒見過白小纖如此穿著,如此對答,一舉一動一言一行中,儘是說不出道不明的古怪。
一切讓我看得,一愣一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