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纖客客氣氣的說著,一副賢淑的晚輩模樣。
“我沒事兒我沒事兒,什麼病見著你啊,都好了。”
我媽說話一點兒不含蓄。
白小纖臉上一紅,臉頰上飛起兩朵紅霞。
白小纖害羞了!
這變態還有害羞的時候!
“餓了吧,吃飯,等了你們一上午,飯菜都涼了。”
我媽晃悠著就想往廚房跑,白小纖機靈的一推我,我搶到我媽前麵進廚房拿了碗筷,盛飯。
那天白小纖話不多,一副笑不露齒語莫掀唇的小淑女模樣。
我媽跟吃了含笑半步癲是的,一頓飯沒吃幾口,看著白小纖嗬嗬直樂,話也問的前言不搭後語。
“小纖啊,聽說你家是外地的?”
我媽把一塊紅燒鯉魚放進白小纖碗裡,問。
“恩。”
白小纖低頭挑弄著魚刺兒,應了一聲。
“父母都是做什麼工作的呀?”
我媽又把一塊紅燒鯉魚放進白小纖碗裡,問。
“做生意的。”
白小纖繼續挑弄魚刺兒,回答。
“開公司的?”
我媽眼裡又開始放光。
“恩。”
白小纖很平靜的點點頭。
“什麼公司啊?開了幾年啦?做的什麼生意?”
我媽查戶口似的。
“山水公司,有些年頭了,都是些險中求富貴的生意。”
白小纖有問必答,話落在我耳朵裡,我險些沒噴出一口血來。
我知道山水公司是應著那句山字頭見血水字頭纏命說的,所謂險中求富貴更是大實話,前幾天我們剛剛被自動步槍掃射過。
白小纖說的都是實話,我媽卻以為攀上了什麼富貴人家,樂得眼睛眯成了一條細線。
“小凡,你看人家小纖說話就比你穩重多啦,你可得多學著點兒。”
我媽樂嗬嗬的教育我,完全被表象迷惑了。
我生硬的點頭。
“小纖啊,我家小凡呀是獨生子,從小我就有點溺愛他,沒吃過苦,脾氣有點兒大,以後有什麼事兒啊,能遷就就遷就一下,真要惹你不高興了,你來找我,我幫你揍他。”
我媽
“阿姨,小凡脾氣挺好的。”
白小纖又說了句實話。
我脾氣當然好,我從沒動刀砍過人,也從沒被人追殺過。
“都這關係了,還叫阿姨呀。”
我媽眼巴巴看著白小纖,想聽一句最好聽的。
“知道了,阿姨。”
白小纖眨巴眨巴眼,終究還是沒改口。
我媽以為白小纖害羞,一笑而過。
隻有我明白白小纖的心思,她不想給我媽太大的期望,一切都是假的,兩年之後什麼都將不複存在。
有時候,拒絕也是一種仁慈。
那天的飯吃的很融洽,白小纖恰到好處的表達著一個晚輩對長輩的尊敬,又恰到好處的對我表達了愛意。
幾塊紅燒鯉魚被白小纖挑沒了刺兒,夾進了我的碗裡,這看似不經意的動作讓我媽一陣激動。
白小纖總是在最恰當的時候表現出她對人情世故的熟稔,又在誰也想不到的時候發泄出她的暴力。
她像一杯毒酒,讓我恐懼著迷醉。
午飯吃到一點半才結束,期間白小纖耐心應付著我媽的嘮叨,飯後熱心的幫著我打掃了飯桌,洗刷了碗筷,這一切落在我媽眼中,如此美好。
那天我在我媽有些蒼老的臉上終於看到了幸福的痕跡,她舒展開滿臉皺紋抿嘴而笑,幸福像花兒一樣在她臉上綻放,這在我爸去世之後如此罕見。
白小纖推說下午有事兒,起身告彆,我媽使眼色讓我跟著一塊離開了。
踏出我家院門的那一刻,我看到白小纖臉上有一絲淡淡的憂傷。
“張一凡,你媽對你真好。”
她說。
“當然。”
我點頭。
“兩年後我離開的話,替我給老人家說聲對不起。”
她突然扭頭看我,一臉認真。
“好。”
我點頭,我知道她在說什麼,而這一切,我是她的同謀。
“下午有時間嗎?”
她突然問我。
今天周六,廠裡不上班,我點頭。
“我下午要去外地一趟,明天才能回來,金蛋自己在家,我不放心,你幫我去看看他吧。”
白小纖請求我。
“沒問題,你這就送我過去吧。”
我爽利的回答她,雖然我對那個石頭蛋子裡蹦出來的小變態同樣有著深深的懼意,可我還是答應了。
今天白小纖幫了我大忙,我不想忘恩負義。
我倆正準備上車,我手機突然一陣響動。
我拿出手機,看著手機上的字幕,楞了。
來電人林婷,一個我再也不想見到的名字。
我近乎艱難的移動手指,按動接聽鍵。
“張一凡嗎?”
林婷的聲音,依然未變。
“恩。”
我答應一聲。
“晚上有時間嗎?吃個飯吧。”
林婷說,如此隨意,如此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