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纖再度母愛泛濫,我假裝無視,抬頭。
早餐店的屋頂上掛著電視,電視裡正放著本市的早間新聞,肉包子就新聞,彆有一番滋味兒。
美麗的主持人采訪著一個哭哭啼啼的女人,我一愣,仔細看了兩眼。
“我家女兒今年上高三,明年就要高考了,一向是個好學生,可誰知道突然就找不著人了呢……”
“前兩天就在玩手機,說是在網上遇見一個網友,我起初以為她開玩笑,哪兒知道前幾天開始就鬨騰著要和網友見麵,我不讓她見,她連學校都不去了,前天我把她鎖在家裡,下班回來就沒人了,已經三天了……”
中年母親對著鏡頭在傷心哭泣,電視畫麵切換,是一個年輕女孩兒的美麗照片,帶著這個年紀特有的青春活力。
一張尋人啟事出現在畫麵中,薑美希,十七歲,與三天前失蹤,有線索者請撥打電話……
網友……
失蹤……
我看著電視畫麵,微微一愣。
我隱隱想到方唐唐,那個可愛的女孩兒……
“方老師的手機在你包裡沒有?”
我問金蛋。
金蛋認真的點點頭。
“今天一定要把手機帶給老師,還要告訴她,以後不要再和網友見麵,聽到沒有?”
我同樣認真的對金蛋叮囑道。
“知道,我丟了也不能丟了方老師手機。”
金蛋給我立下軍令狀,我心頭的陰霾稍稍散去。
吃完飯,我先送白小纖去了單位,時間正好七點半。
“下班兒早點兒來接我。”
白小纖甜膩膩的叮囑我。
我乖乖點頭。
她越這樣,我越害怕。
送金蛋去學校的時候剛剛開門,金蛋背著書包下了車。
“爸爸再見。”
小胖子衝我擺擺手,喊了一聲爸爸,我心裡有點甜,有點酸。
我今年二十六歲,還沒結婚,有了一個美死人不償命的女朋友,也有了一個姓張的兒子,可這一切似乎都有點兒見不得光……
完成了早晨的任務,一天的閒散時光正式到來,失業小青年的時間總是格外難以打發,我鬼使神差的溜回了寒潭湖公園。
老屌絲王洛水還像石頭似的坐在岸邊兒,其實我想和他商量一下,要不要替老保安報個警,一個有家有業的中年男人如此突然失蹤,家裡總會嫌棄驚天大浪吧。
可話落到嘴邊兒,我硬生生吞了下去。
公園門口傳來陣陣喧囂,一群人圍在傳達室門口,我疑惑的湊了過去。
一個和胖保安頗有夫妻相的女人在大門口焦急的說著什麼,一個經曆模樣的男人在勸著女人。
“我家富貴昨天晚上值夜班,你今天給我打電話就說人沒了,陳經理,好好一個四十多的大活人,咋就一晚上說沒就沒了呢?這個家上有老下有小,你說讓我怎麼過?”
女人衣著樸素,聲音裡帶著哭腔,想來她口中的富貴,就是那個早已埋在荒地之下的胖保安吧。
被稱為陳經理的男人同樣一臉茫然,誰也想不到,那個胖子再也不會回到這間傳達室了。
我明明知道一切,卻又一切都不能說,我緊緊攥著拳頭,指甲嵌入了肉裡,生疼。
我做賊似的離開人群,跑向湖邊獨坐的王洛水。
“大師兄……他……他家屬找來了……”
我急慌慌的說著。
“我知道。”
王洛水的聲音如石頭一樣平靜。
“告訴她吧。”
我傻逼一樣勸著王洛水,話說出去,又閉上了嘴巴。
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張一凡,王家道門不會虧待每一個人,有些事兒擺在明麵上不一定會是好人。”
王洛水出奇的勸了我一句。
我當然知道這事擺在明麵上不會是好事兒,可我同樣知道道德的審判讓我難以心安。
與惡龍纏鬥過久,自身亦成惡龍,與深淵凝視過久,深淵便回以凝視。
我看著王洛水那張石頭般的臉龐,驀然想起這句古老的話語。
我始終被良知拷問著,無法逃過自己的審判。
我深深自責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