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豬……
真是一個令我詫異的比喻。
想來也隻有陸金戈這個在大山中長大的孩子才能想出如此帶著泥土味兒的比喻吧。
我啞然失笑,白小纖的麵容浮現在我眼前,想著那個霸道而又溫柔的女神,我的心情竟然罕見的輕快不少。
山路多崎嶇,被草叢遮覆的小路一條又一條,陸金戈對這些小路了熟於心,矯健的步子行走在山間,我緊緊跟在他身後。
“紫葉草在十裡窪,霜葉紅在太平小坳,金瘡草葉可就在現在咱們走過的地方……”
陸金戈一邊兒拿出藥單子念著,一邊兒順手彎下身子拔出地上幾顆普普通通的青草葉子,順手丟進了身後背著的草藥筐子裡。
我聽他把字兒念的如此順暢,想著先前陸大頭說他讀書不好,我隱隱覺得奇怪,湊過去瞅了兩眼,才恍然大悟。
合著那藥單子的字兒上還帶著拚音,陸殘玉的細心再次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張老師,太平小坳就在前頭左轉,順路過去就成,那地方俺去過,遍地都是霜葉紅,平時爛在那裡都沒人要,咱們過去瞧瞧。”
陸金戈隨手給我指點著,
“太平小坳?”
我若有所思的重複一句,想不到這大山裡還有如此
“就是兩山之間一塊兒小窪地,接兩山風氣,得一地太平,端的上是一片好風水,當年是杏花村兒裡先人們下葬的地方,幾多老墳,隻是這幾年,不怎麼有人來了……”
陸金戈話頭說到最後,罕見的收住了話頭兒,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怎麼沒人來了?”
我終究還是藏著一副好奇心,聽他把話說的吞吞吐吐,忍不住問他。
陸金戈奇怪的停下了腳步,突然古怪的看了我一眼。
“張老師,俺說了您可不許給陸族長說去,她是村子裡掌了天兒的人物,村裡長輩都對她服帖,俺可不敢惹她。”
原來這事兒還和陸殘玉有關係,我一愣,好奇心更盛了。
陸金戈如此說話,顯然平日裡也見慣了陸殘玉在村子裡的積威,心中多有顧忌。
我連連點頭說道不說不說,把胸脯拍的框框作響才打消了陸金戈的疑慮。
“張老師,這太平小坳是塊兒福地,好風水好地方,本來是咱們杏花村村民下葬的地方,老祖墳儘數埋在了這裡,人活著在杏花村過活,人死了在太平小坳長眠,這是咱杏花村兒裡幾百年來約定成俗的規矩,可自打陸族長來了,那可就一切都不一樣咧……”
陸金戈說道這裡,忍不住搖搖頭,歎了口氣。
“陸族長來村兒裡的時候,是雇了人,抬著棺材進的村兒,說是要為這山外的人選塊好風水之地長眠,點了名的要葬在咱們太平小坳。”
“太平小坳幾百年來隻葬杏花村兒的陸姓人家,從來沒有埋外人的例子,這話一提出來,村兒裡的老人勃然大怒,沒有一個答應的,當時陸族長還不是族長,見村兒裡老人們意見這麼大,也就沒吭聲,把那口棺材埋在了村兒外一處不起眼的荒地上,沒再強求。”
“陸族長沒再提這事兒,大家也就把這事兒忘在了腦後,直到一個月後,陸族長當上了族長……”
陸金戈很猶豫的看了我一眼,很猶豫的說出了一個病句,直到看見我點點頭,表示明白,才大著膽子把話說了下去。
“陸族長當了族長,村兒裡說話帶分量的陸家老人兒們幾乎是在一個月之間病的病,殘的殘,死的死,死的讓人抬進這太平小坳裡埋了,病的殘的被陸族長讓人抬出了杏花村,說是送進醫院裡看病,這一下杏花村兒裡再也沒了能說話的老人,就連村長也是莫名其妙欠了一屁股賭債跑出了村子,這下陸族長說話的聲音變大了。”
“陸族長當了族長,啥事兒都沒做,就先提出那一件事兒,說要把她來時帶來的那口棺材起出來,重新埋進太平小坳。”
“村兒裡沒了老人,再也沒了說話的聲音,杏花村兒裡人人肚子裡都犯著嘀咕,可終究沒人再多說一句閒話,遷墳的事兒是陸大頭領著人做的,陸校長最愛巴結族長,啥事兒衝在最前頭,遷墳那天陸族長還領著人在那墳頭前上了三炷大香,按理說這是給陸家先人上墳才有的規矩,可莫名其妙卻成全了一個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