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怕見麵才是真糟糕呢。”
墨墨撇撇嘴,似乎對沈桃花的動情很不以為然。
“師兄,桃花兄活的認真,你本就是知道的。”
陳茄子擦擦頭上汗漬,淡淡的說了一句。
這個淡然的大術者永遠一副寬容的模樣。
“桃花,這事上事,你要個明白,那便是假的多,你要個糊塗,那便是真的多。”
“現在還不晚,你可要想清楚。”
墨墨似乎像不甘心的說客,繼續勸著沈桃花,直到沈桃花的手猛力一攥。
“開!”
一個字兒從嘴裡砸了出來,帶著憤怒與斬釘截鐵。
墨墨一聲歎息,陳茄子臉色未變,倆人幫手,把鐵鏟伸進棺材蓋子的縫隙中,而後手臂用力,猛然扳動!
轟然聲響中,棺蓋飛落在土坑中。
我有些激動,因為我終於要看到那個曾為曾經叱吒省城的大土地,從一個小城青年到一個江湖大腕兒,他的一生顯然是一個傳奇,我已經聽夠了他的傳說,即便如今落在我眼裡的會是一具麵目難辨的屍體……
可我的激動很快在下一刻變為驀然,沈桃花與墨墨、陳茄子的臉色同樣變得尷尬起來。
浮土在半空中飄散,棺內的一切清清楚楚的落在我們眼前。
沒有屍體……
棺材裡頭大半空空蕩蕩,棺木因為年久散發出一絲腐氣,一個小鐵盒端端正正放在棺材中央。
鐵盒不大,幾根同樣不長的鐵管插在裡頭,鐵盒的四周不滿了大大小小的齒輪,我猛然低頭望去,好似手表的內芯一般。
我們低頭瞧著,隻是在下一秒鐘,驚愕變成了驚慌。
哢吧……哢吧……
齒輪在轉動,一個齒輪帶動另一個齒輪,而後所有齒輪一起轉動。
“張一凡,低頭!”
陳茄子低喝一聲,猛然伸出胳膊,將我硬生生扳退到後頭,下一秒鐘陳茄子身子猛然後仰,而後我看到了他們恐懼的原因……
嗖嗖嗖的輕微聲響中,三條如黑線般的身影從鐵管中射出,墨墨的片兒刀幾乎是在同一時間亮出,刷刷的兩聲響動,兩條黑影軟塌塌倒下,隻剩下唯一一道黑影撲上茄子手臂……
我耳邊聽到陳茄子一聲悶哼,黑影攀附在他手臂上,鮮血淅瀝瀝的從手臂上流出,陳茄子猛然甩手,黑影掉在地上,我終於看清了是什麼東西,一條黑色小蛇遊走在地麵上,嘶嘶的吐著豔綠色的信子……
蛇,有毒。
茄子手臂上的傷口幾乎是在下一刻變得烏黑起來,墨墨猛然躍到陳茄子身前,快刀再出,鋒芒閃過,黑色小蛇斷為兩截,陳茄子的眉頭微微一蹙,雖然麵上有些苦惱,可也僅僅隻是苦惱而已。
“辰州養屍門養出的屍毒小蛇,靠食屍氣豢養而成,牙口帶毒,若是普通人被這東西咬上一口,那可真是糟糕了。”
“張一凡,你是讀書人,可千萬彆讓書裡的老話蒙了眼睛,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是講給讀書人聽的,江湖裡的野草處處都紮手,成大事者一定要拘小節,這話卻是我講的,你可一定要記住。”
他明明年紀比我大不了幾歲,可這句話說出來帶著一股老氣橫秋的味道,可我偏偏沒有厭惡,隻是點了點頭,想來多半是因為他本就寬厚的樣子並不讓我反感吧。
他說的不錯,江湖裡的野草處處紮手,可陳茄子給我的感覺自始至終都像一蓬與江湖格格不入的小花兒,可偏偏這樣的小花兒盛開在野草叢裡。
“桃花兄,這空棺裡放著小機關,似乎是有人不想讓你插手啊。”
陳茄子扭頭看了沈桃花一眼,輕輕說了一句,我看到沈桃花怔怔的站在棺材邊兒上,一副愣愣的模樣,我在那雙嫵媚的桃花眼裡看到了如此明顯的失落。
陳茄子沒有再多嘴,低頭掏出一張符紙,嘴裡輕輕念叨兩句,啪的一聲把紙張貼在了傷口處,傷口裡的血逐漸變成清澈的紅色,而符紙卻在逐漸變黑。
清淨咒辟邪毒,這是日後我的朋友陳茄子告訴的,他很好心的送給過我很多很多清淨咒,我小心的收藏著,一直沒有。
因為很多年後,江湖上再也沒有一個術者可以把清淨咒畫的如同插畫般漂亮。
而現在,他卻什麼都沒有說,眼睛卻盯著坳子口處。
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從那個方向傳來,一道孤零零的人影由遠及近。
又有人來了,我看著那個熟悉的身影一愣,想不到竟然會是陸大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