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麗去找醫生後,我安靜的躺在床上,看剛才被攆出去的那個小護士重新進來,小心翼翼的在我胳膊上換了處地方重新安置滯留針。把打了一半的藥重新掛上,護士又加了一小針藥進去。
透明的藥液一滴滴流到我青色靜脈裡,帶著微微涼意。
我的藥有鎮定作用,今天效用奇佳。隨著胃痛減輕,我眼皮越來越沉。
意識迷糊看不清眼前時,門一開醫生進來。
一身的白,有些晃眼。
他拉開我胳膊,手指在我扯下滯留針時傷到的針眼上輕輕摩挲。
鈍痛。
我無力的掙了下,醫生鬆開了。他輕按兩下我枕頭,按遙控器把病床放平。
窩在胸口的濁氣順暢吐出,我深吸一口氣,徹底睡實。
這一覺睡的安穩,醒來時天已經黑了。何麗坐在我床側,正在攪動一碗小米粥。
她見我醒了,把粥放到一側的床頭櫃上,扶我坐起來,“醒了?感覺怎麼樣?”
我閉眼感受了下,感覺無論是胃還是頭,都舒服多了。精神也很好,睡前那種生無可戀的煩躁沒了。
“吃些東西吧。”何麗輕聲道,“我和醫生問過了,你現在的情況真的要觀察下。我和他說檢查的事了,他說明天安排。”
我點頭,接過她遞過來的水漱口時嗅了兩下鼻子。
空氣裡有一股古龍香水味,雖然淡,卻肯定有。我臉一寒,看向門口,“有人。”
餘揚。
何麗疑惑的順著我視線看過去,拍拍我手開門走了出去。片刻,回來對我搖頭,“沒人。”
我再次嗅嗅空氣,對她搖頭,“不可能,有他的味道,我不會聞錯。”
光腳下地,我順著那氣味在病房裡轉圈。窗簾,被子,牆……
到處都是他的味道,在鼻間盤桓不去。
何麗臉色煞白的跟著我一起轉圈,“小冉,我什麼也沒聞到。門外我也看過了,沒有人。”
終於,我停下,抬起手臂放在鼻前細嗅。
味道在我衣服上,頭發上,每一寸肌膚上。
毫不猶豫的走進浴室,我扒光自己對著蓮蓬頭猛衝,從頭到腳的用力的揉搓。
用了大量沐浴露,反複洗了幾次,直到再也聞不到那淡淡的香味,我才裹上浴巾走出去。
把水漬未乾的胳膊遞給何麗,我認真的道,“你聞聞,是不是沒有了。”
何麗眼圈微紅,原地轉了幾個圈,雙手緊握,“我去殺了他,我馬上就去殺了他。小冉,”她回過身來揚起雙臂抱住我,哽咽,“沒有,你身上沒有他的氣息。相信我,一點也沒有。”
我身體微僵,好一會,淒楚的笑了,“何麗,我瘋了是不是?我現在是不正常的……”
“沒有,沒有。”何麗搖頭,“你好好的,你是正常的。”
我閉上眼,回抱住何麗,心慢慢回溫,“謝謝你,陪著我。”
雖然何麗一再的強調我沒瘋,我是正常的。可我知道我不正常,我有病。
住院接受檢查的三天時間裡,我每天早上醒來時都能聞到自己身上有餘揚的味道。
怕何麗擔心我不敢和她說,可我會在她來前把皮膚洗到自己聞不到味道……
三天後,檢查結果出來。
我酒喝太多,導致一直不能根治的胃炎加重。以後不能再喝酒,要注意飲食和作息。
看結果時是我和何麗一起去的,那個戴著黑邊眼鏡的主治醫生評述完病情,推推眼鏡,小心翼翼的提議道,“……也許,她可以轉到精神科或是去精神病醫……”
不等醫生把話說完,何麗豁的一下站越來,抽出病例就砸在醫生臉上,“去你媽的,你才有神經病!你全家都有神經病!”
於是,我為期五天的住院以何麗砸了醫辦室為結尾。如果不是郝助理帶著人及時趕到,隻怕我們不是簡單的賠錢了事。
郝助理離我們遠遠的,處理完事,對我微微點頭後帶人離開,從頭到尾沒有和我們說話。
何麗揉搓我滲出冷汗的手心,道,“你看,他忙著呢,沒時間理你。從他奴才的嘴臉上,就能看出他對你的態度。小冉,都過去了,這次,是真的都過去了。”
置身於陽光下,我看著駛入車流的車對何麗笑出來,點頭。
現在問題不在餘揚,在我自己。
我對於餘揚來說充其量就是他睡過的女人之一,可有可無。是我把自己困住了,走不出心結。
回到住處,何麗接個電話,急匆匆的換衣服要去酒吧。
我瞄了眼時間,還不到酒吧開門的時間。問她出什麼事了,她笑著拍拍我肩膀道,“沒事,有人送酒,小秦查不到什麼時候進的,我去看看。”
我哦了聲,也換衣服。何麗攔住我,道,“行了,你歇幾天吧,又不是特彆忙,我一個人看的過來。再說,還那麼多人呢。”
“再說,還有彼得.餘呢。”我看著何麗笑,“怎麼樣,還要他和我一起生孩子嗎?”
這幾天雖然在醫院,我卻也從領班的口中得知一些酒吧的情況。
彼得.餘這幾天長根了一樣紮在酒吧裡,幫何麗不少忙。兩人也從見麵就掐的狀態平靜下來,能好好說會兒話了。
唯一的不好是,在何麗往日的撩撥下,表哥歐陽良似乎是真動情了。眼下,儼然把何麗當成他的所有物……
嘖,要說何麗,桃花不開是不開,一開還並蒂呢!
何麗眼神閃爍了一下,笑罵我一句,“去你的!”
我大笑中,何麗離開了,“我帶鑰匙了,你晚上不用給我留門。”
何麗走後,我在沙發靜坐了會,回房間收拾行禮。簡單塞了幾件換洗衣服,又把單反、鏡頭裝好,拿出手機訂機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