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一巴掌,我就被司機扇倒在地。左臉燒痛,嘴裡全是血腥味。
我躺在河岸上,對他的破口大罵充耳不聞。他在我麵前不停走動,雙手叉腰,吐沫星子不時的噴賤而出。
我緩緩閉上眼,被他一腳踹在肩膀上,“彆他媽的裝死!操,你今天要是不把車費給我拿出來,我就把你扔河裡去。”他指著身後蕩著碧波的河,道,“扔下去前先奸後殺,我叫上十幾二十個兄弟……”
“……”我睜開眼,看他的腳在眼前來回亂轉,好久,道,“好啊。”
身下全是小石子,他這一踹攆的我渾身上下痛。
司機一愣,“你說什麼?”
“把我扔到河裡去,先奸後殺,叫上十幾二十個兄弟……”
我撐地站起來,往河邊走。
“你他媽的沒病吧!”司機拽住我胳膊,“我和你說,彆和我裝瘋賣傻的,我不吃這一套。你能打你一耳光就能打你兩耳光!”
“你打啊。”我回頭看他,道,“我沒錢,態度還惡劣,你應該先奸後殺,再分屍喂狗。”
“……艾我操,真遇到個瘋子。”司機原地轉了兩個圈圈,念念有詞,“你他媽不是老天爺派來玩我的吧!回來,回來,你往河邊去乾啥!”
我躺在草地上,還原被他一耳光扇倒的姿勢,“那裡石子硌,我躺在這你繼續罵繼續打。”
司機火大,用腳尖踹我肩膀,“起來,滾起來,頭一次遇到用死碰瓷的!老子他媽的不能沾條人命在手上。”
我不動,被司機薅起來塞進副駕駛裡。
重新上路,司機開啟狂罵模式,“你他媽的快點告訴我你家在哪裡,不然我就把你賣了。我和你說我這種人什麼事都乾的出來!”
車返程,往北城開。我站起來和他搶方向盤,“往西開,”我不回北城。
“我操!”司機手一抖,車差點撞到河岸護欄上。他停住車,抓起一疊報紙向我劈頭蓋臉的抽過來,“你他媽再動,我弄死你!”
“往西開。”我舉起左手擋在臉前,堅定道,“往西開!”
司機抓過我左腕看了兩眼,罵了聲操把報紙扔了,“真他媽遇到個瘋子。”
“往西開!”他無比火大的道,“我直接送你上西天。”
車向西,向著夕陽西落的方向。
臨近傍晚時,車子在一個稍大點的城鎮加油站停靠。
加滿後,他把車停在休息區,去便利店買了吃的。他把嘴塞的滿滿的,口齒不清的道,“我送你去派出所。我就不信找到你家人後還不給我錢,我這也算是做好事了。”
我扭頭看他,盯著他塞進嘴裡的麵包。
司機也看自己手裡的麵包,反應過來後,又罵了聲操。想扔給我,放棄,開門下車向便利店走去。
沒一會回來,塞我手裡一罐八寶粥一小塊奶油麵包。
八寶粥是熱的,燙的我冰涼的指尖酥酥發麻。
我打開,喝一口,眼淚滑下,砸進粥裡。
司機嚇的一蹦,“我操,你哭啥。”
“痛。”胸口痛,像整顆心泡在硫酸裡。
“……你他媽的,我打你好幾個小時前的事,你現在才知道痛,你反射弧是有多長?”
“我媽死了。”
“……”
“我爸死了。”
司機嘴角僵了僵,抽出幾張紙巾糊到我臉上,“大妹子,彆哭,沒誰是能陪在身邊一輩子的。自己一個人也得過,還得過的比誰都好。”
他點著根煙,皺著眉頭吞雲吐霧。
我埋頭吃粥,熱熱的粥落到胃裡,很舒服。
一把淚一把鼻涕的吃完,我扭頭再看司機。他和我對視三秒,敗下陣來,下車又買了罐八寶粥上來。
“吃吃吃,彆哭了。”
“我餓,還冷。”
他一歎,把搭在椅子上的一件夾克扔給我,道,“大妹子,我們聊聊天。我叫趙龍,你叫啥?”
“我比你大。”司機名牌上寫他二十六歲。
“行,大姐,你叫啥。”
我叫啥。
我盯著加油站的燈牌,腦子裡一片空白。很多東西壓在心門下,可我不敢也不想去觸碰。
好一會兒,我搖頭,“我忘了。”
“哎我操,我一巴掌把你打失憶了?”趙龍猛吸兩根煙,道,“沒事,我送你去派出所。”
“你打人,會被拘留,我還會說你強奸未遂。”
“……”趙龍把煙叨到嘴裡,拿起報紙再次向我抽過來,“我操,你他媽的是不是看我好欺負?沒完沒了了是不是?還強奸,上你老子他媽的怕得艾滋!”
我擋住左臉,任報紙一下下抽在胳膊上,身上。
趙龍抽了幾下,氣呼呼的坐回去,“你到底想乾啥?啊?車錢我不要了行不行,你能不能放過我?”
我開門下車,關死,“你走吧。”
“呸,白忙乎一天,晦氣!”出租車前燈一閃,後退兩米開離我眼前。
我蹲到地上,緊緊攥著麵包繼續喝粥。半罐粥還沒喝完,出租車倒回來在我跟前停下。
“我真他媽倒了大黴了。”趙龍開門下車,拉起我胳膊把我塞進車,“把你放這真出事,我他媽還是逃脫不了責任。”
“粥,粥,灑了。”
“彆粥了,你煩死我了要!”
“哦。”
趙龍轉身去駕駛位時,我開車下車,在他大喊時坐到後座裡。
“你乾嗎?”
“我困了。”我躺到後座上,抱緊自己閉上眼睛,“要睡覺。”
“你他媽!”報紙再次不顧頭臉的抽過來,“我咋這想弄死你呢。”
幾下後,夾克蓋在我臉上。車一晃,動了。
我迷糊過去,在夢裡又哭又笑。渾渾噩噩中,被趙龍一腳踹起,“這是不是你。彆睡了,起來起來,這是不是你!你他媽的把臉收拾乾淨了,鼻涕一把淚一把的,好像我怎麼著你了。”
一包紙巾砸過來。
我抽出幾張紙按在臉上時,趙龍把手機遞到我麵前,再次問,“這是不是你?”
手機屏幕上,是一個女人的生活照,笑的很燦爛的生活照。
“你是美寶國際副總裁展寒陽的情婦?這下你可成笑話了,昨天還被寵著今天就進冷宮了。”
心門被猛的震了一下,揪痛的厲害。我把那團紙砸在趙龍臉上大罵,“你才是情婦,你全家都是情婦!”
“我操!”趙龍拿起報紙用力抽我,“還不行說了,什麼爹死媽死?你是不是和那姓展的玩出真感情了。可人家喜歡的人是他大嫂!看看,看看,兩小時前人家恩恩愛愛的同出同進高調示愛……你可到好,除了哭了瘋還會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