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吧,李孟堅跟信王不該是一夥的嗎?怎麼又會抓了他的小舅子呢?”葉青撇開關於他大理寺少卿的話題,再次把話題引到了建康鐘氏一族的事情上。
“李孟堅隻是一個知府而已,江南東路自葉衡被罷免後,知府與安撫使便沒在由一人身兼過,雖然葉衡被罷免時,李孟堅第一時間就擔任了建康知府,但也有人比信王還要快的搶去了安撫使一職。所以建康官場表麵看似一片和諧,實則是暗流湧動。”陶潛神色之間略有得意的說道。
其實說白了,李孟堅如今依然是信王的人,但安撫使楊簡卻是如今的吏部尚書韓誠的人,而轉運使自是不用說,乃是史家的人。
隨著趙汝愚從成都府被一紙文書調回臨安,就意味著朝廷必然還會重用趙汝愚,畢竟趙汝愚在成都府的政績,哪怕是比起把慶元府的治理的頗得朝廷讚賞的魏王來,都是不遑多讓。
而趙汝愚與韓侂胄此時關係又極為要好,隨著趙汝愚被調回臨安後,接下來的下一步,自然是要繼續整合韓家在朝堂之上的勢力。
建康東麵的鎮江,在朝廷把五河軍調回後,便名正言順的歸屬了韓家,而如今,韓家自然而然的要把視線投向更加繁華的建康,以此來使得韓家的勢力,可以與史家分庭抗禮。
建康原轉運使白秉忠,隨著葉衡戰敗而一同被罷免,史家自然而然的在湯思退死後,立刻便又再一次換了一個轉運使。
“知道信王吃虧吃在哪裡了嗎?”陶潛極為八卦,又賣弄著關子問道。
“不知道。”葉青不動聲色的搖頭道。
“吃虧就吃在太信任鐘家一事兒上了。”陶潛神秘一笑,而後看看四下酒客無人注意他們這一邊,壓低了聲音道:“你一路護送而來的信王妃,每年都會回建康一次,名義上是回鄉探親,實則是幫著信王招攬、安撫建康官場的親信。建康通判鐘麟,可就是鐘家在建康官場上的重要角色,但誰能想到,這個原本信王跟信王妃最為信任的堂叔,如今卻是倒向了韓家。如此一來,你想想,信王的勢力能不受影響嗎?”
“你怎麼知道那叫鐘麟的,已經暗地裡投了韓家?”葉青淡淡的問道。
陶潛又笑了下,而後道:“若你是鐘麟,是信王的人的話,你會抓信王妃的親弟弟坐牢嗎?會把信王妃親弟弟的府邸給貼上封條嗎?”
不等葉青張口說話,陶潛繼續說道:“何況鐘平還是被人聯手誣陷,栽贓嫁禍而被抓入大牢內的。”
“什麼罪名?”葉青食指強忍住敲擊桌麵的衝動問道。
因為當他問起陶潛什麼罪名的時候,陶潛的視線,幾乎是同一時間,像是早就知道自己會敲擊桌麵似的,餘光則是一直盯著自己剛剛放在桌麵上的手。
“通金。”陶潛神色之間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訝異,本以為眼前的年輕統領,又會繼續敲擊桌麵,但此刻葉青的舉動則是讓他失望了,微微一笑,掩飾著自己剛才的詫異,繼續道:“通金罪名看似很大,但說到底,具體下來不過就是把朝廷的一些嚴禁賣給金人的物品賣給了金人罷了。”
“這並不是什麼秘密不是?即便是史家、韓家、錢家、皇家,都或多或少的跟金人之間有著交易往來不是?”葉青平靜的問道。
“是啊,所以你說,就如今朝堂之上這樣的氣象,竟然還有一些可笑的文人士子、武將文臣,天天嚷嚷著要北伐,要收複失地,為二聖報仇雪恨。唉……真是無知的可笑啊,他們哪裡知道,我大宋朝廷的官員,那些高高在上的官老爺,私下裡跟金人可是打的火熱,他們才不會傻呼呼的斷送自己的財路利益,而去跟金人鬨翻的。”陶潛歎口氣,身在皇城司,了解到的官場形勢,遠遠比天下的百姓、文人士子要了解的更深徹一些。
“即便是皇城司把這幾大家族的秘事說出去,怕是都不會有人相信吧?”墨小寶突然插話道,腦海裡時不時浮現那些,平日裡看起來憂國憂民、道貌岸然的高官來。
墨小寶即便當初流浪街頭,還是一名小乞丐的時候,還一直對朝廷的官員的抱有著巨大的幻想,哪怕是他的一日三餐都成問題,但他的內心,依然是堅定不移的相信,朝廷之所以一直沒有北伐,那是因為朝廷在策劃一個巨大的、驚天動地的大反擊,等到了那時候,朝廷必然是會一舉拿回失地,並把金人趕到關外的。
所以當他剛一開始跟著葉青的時候,對於這些高官,依然是抱有著極大的尊敬跟幻想,隻是隨著給葉青辦差越來越多,親眼看到的,親耳聽到的越來越多,越來越匪夷所思,完全超出他所能夠理解的範圍後,墨小寶才意識到:這個世界黑暗的比深夜還黑,殘酷的比草原上最糟糕的天氣還要殘酷!
“大家平日裡心知肚明、和氣生財,井水不犯河水。但朝堂終究不是一個充滿和平與光明的地方,正所謂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想要在朝堂之上一直保持著優勢,必然要清除異己,鞏固、培養、擴大自己的勢力才行。所以啊,朝堂爭鬥,廟堂浮沉是永遠不會消失的。”葉青同樣是搖頭苦笑了一下說道。
“鐘平任何差遣?”感歎完之後,葉青則是再次問道。
宋時期,各路置安撫司掌軍事與民政,簡稱帥司;轉運司掌財賦與轉運,簡稱漕司;提點刑獄司掌司法刑獄,簡稱憲司;提舉常平司掌常平倉與貸放錢穀等事,簡稱倉司。
而鐘晴的弟弟鐘平,則就是倉司的提舉常平司。
身在此職,與金人通商交易,也不得不說,這個鐘平倒是很有魄力,很有膽識啊,簡直是有點兒把這倉司當成自己家的來對待了,根本就沒有把朝廷放在眼裡。
“那如今是誰擔任此職?”葉青再次問道。
“這些都算是跟市舶司之間有著千絲萬縷的密切關係,所以推舉上來的人,莫不是跟市舶司、史家有著極佳的關係。”陶潛繼續解釋道。
這在葉青這裡自然是不難理解,信王跟史家一直走的很近,利用職務之便,以及自己的影響力,在建康安置一個提舉常平自然是不在話下。
何況信王還為此加了保險,那就是建康通判一職的鐘麟,有了身為通判的鐘麟,自然是可以把往日裡的事情給遮掩下來,以免被朝廷知道。
所以一旦鐘麟成了他人的突破口,被人收買的話,第一個倒黴的,必然就是鐘平此人了。
(ps:這幾章不太好寫,按計劃這幾章應該是使他們之間的矛盾最大化,而後為接下來的故事進展做鋪墊,也是為主角葉青以後的仕途做一個真正的導火索,所以很難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