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就去死吧。”趙構回頭,看著那讓他極為生厭的葉青,突然笑著道:“王德謙今日一早自縊了,這四顆雲白珠確實是他輸給賭場的,隻不過人已經死了,此事兒就此作罷吧。”趙構合上那刻畫著祥雲紋的盒蓋,放到了一旁說道。
“死了?這麼巧?”葉青條件反射似的突然道,而後像是意識到了自己話語中的語病,急忙道:“臣罪該萬死,臣的意思是……。”
“滾滾滾滾!有多遠滾多遠!”趙構不耐煩的衝著葉青揮手,而後看著正準備往外走的葉青,突然喊住道:“皇城司混跡於三教九流之地本是職責,但若是也發生這種事情,朕絕不輕饒。”
從趙構所處的宮殿剛剛被攆出來,跟心照不宣的王倫剛剛分開不久,前方關禮帶著一臉的笑容,恭候著葉青。
並不像是葉青所想的那樣是聖上召見他,而是元日前剛剛召見了他的皇後又要再一次召見他。
每次見皇後,皇後的身旁,大部分時候都有一個溫柔恬淡的女子陪在一旁,要麼是偷偷的看上自己幾眼,要麼是趁人不注意時,嗔怒的瞪上自己幾眼以示警告。
而如今,陪同在皇後身邊的,除了宮女外便再無其他人,關禮也完美無縫銜接了當初王德謙的差事兒,成了當今聖上跟皇後跟前的真正心腹。
不隻是趙構準備回臨安,就連皇後也是打算回臨安,此刻宮殿裡同樣是宮女、太監在各自忙碌著,隻有皇後一人,坐在那裡無聊的發著呆。
看著葉青走過來行禮,回過神的皇後端莊大方的臉上還是擠出一絲笑容,示意葉青坐下說話。
揚州城內,一座占地不大,但頗為幽深的宅院,不知從何時起開始有了人家居住,時不時也能夠看到,一股股嫋嫋青煙,伴隨著院子深處的參天大樹升起。
沒人知道這座宅院什麼時候開始有人居住,就像沒人真正看見過這家主人的麵目一樣,不過倒是經常看到一個不論是舉止,還是穿著都頗為富貴的門房,笑嗬嗬的與四鄰打著招呼。
或者是一個二十左右上下的年輕人,趕著馬車與那門房為主家辦差,但從來沒有人見過主家的樣子。
隨著時日的增多,主家即便是元日這幾日也是很少露麵,不過倒是諾大的院子看起來像是多了一絲的生活氣息,也多了好幾個丫鬟開始在這座宅院裡出入。
而那個門房,依舊還是那個門房,依舊是一身儒衫打扮,時不時的還會學著人家文人士子的樣子,對著不多的訪客笑嗬嗬的瀟灑寒暄。
而那被左鄰右舍看成這座宅院的車夫,那個二十上下的年輕人,即便是元日也不會歇著,馬車經常是早出晚歸,也不知道到底在忙活著些什麼。
但不管如何,越是表現的神秘,也就越會引發人們的猜測,有人開始議論著,這家怕是一個商賈,要不然不可能那馬車天天早出晚歸的。
當然,也有人認為這怕就是以前宅院的主人,如今看著揚州城不再跟金人打仗了,所以就搬回來了。
總之,說什麼的都有,什麼樣的離奇猜測在人們的好奇心之下都不為過。
趕著馬車的蠶豆兒把範陽笠拉的下下的,儘量不讓人看清楚他的臉頰,而旁邊車轅上的門房陶潛,則永遠都是喜歡和善的跟著任何人打招呼,時不時的還會把那宅院當成他自己的宅院一般,邀請左鄰右舍有空過來串門兒。
但每次陶潛這樣的邀請,換來的都是左鄰右舍的錯愕,或者是他們遠離後的偷笑非議跟指指點點。
“一個門房,給人家看門護院的,也不知道得意個什麼勁兒,真以為自己一身員外裝扮,那府邸就是他的了。”
“不過這主家也太好說話了,也不管這個囂張跋扈的門房,若長此以往啊,這門房哪天還不得得意的上天啊。”
“說的是啊,有哪一個主家,會讓一個門房穿的如此得體,穿那麼好的料子,八成啊,怕是這是一家商賈,也不在乎那點兒錢,所以就由著這門房隨意穿了。”
“但終歸是一個下人,穿成這樣,主家也不知道怎麼想的。”
馬車緩緩的經過,蠶豆兒跟陶潛的耳邊,總是會傳來這樣的話語,甚至有時候還有比這更難聽的話語,能夠讓陶潛氣的真想要一走了之,回建康繼續自己的逍遙生活,而不是成了現在這樣的門房身份。
“陶爺,要不您跟信王妃說說,給您在家裡找個彆的差事兒如何?”蠶豆兒強忍著笑,對被風言風語氣的直哼哼的陶潛說道。
“你以為老夫不想啊?老夫這些年可是有門房的主家員外啊!”陶潛哀歎一聲:“誰能想到,碰到你們後,老夫這好日子非但是到頭了,竟然混到了跟建康我府上的門房一個境遇了。”
“陶爺,您在建康的宅子,不也就您門房兩個人嗎?在這裡多好啊,這麼多人還熱鬨。”蠶豆兒繼續趕著馬車,笑著道。
“你小子懂個屁,老夫那時候最起碼是個當家作主之員外,如今呢?是門房啊,是被人嘲諷的門房啊,這都是拜你們那殺千刀的統領所賜!若不是他,老夫豈會混到現在這個地步!”馬車緩緩在後門處停下,陶潛不滿的跳下馬車,嘴裡依舊是對葉青討伐不休。
蠶豆兒也不跟他鬥嘴,隻是嗬嗬笑著,在他看來,如今的日子,比起當初在草原上不知道要好了多少了,而且更為重要的是,在這裡,他還能夠見到更多的,當初跟他在草原上的夥伴。
甚至在今年元日的第一天,還見到了董伯伯他們幾人,畢竟當初他們這些個沒人要的孤兒,可都是被董伯伯撿到山上養大的。
馬車裡並沒有人,倒是有著好幾隻看起來頗為沉重的箱子,隨著後門被打開,瞬間裡麵便不聲不響的出來好幾個,與蠶豆兒年紀相仿的年輕人,一同幫著把那些箱子搬進了院子裡。
而這個時候,陶潛就如同是一個真正的員外一樣,隻是站在旁邊指揮著那些任勞任怨的皇城司禁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