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然不希望這個人是趙汝愚,而且也不可能是趙汝愚,畢竟若是趙汝愚的話,那麼就不會單獨找自己,主動跟自己化乾戈為玉帛,要跟自己聯手了。
所以最為有可能的是,如今太子顯然已非太子,隨著身份位置的變化,身為一國之君該有的身份與威嚴,讓他不能再像從前那般,隨意的就召自己見他了。
至於李鳳娘,葉青倒是有些理解這娘們的心思,這娘們有著無比的韌性跟隱忍之力,在這個太子即將登基的關鍵時刻,這娘們為了能夠坐上皇後的寶座,自然不會把兒女情長放在首位,在她的眼裡,如今恐怕沒有什麼東西,能夠比的上那母儀天下的皇後寶座了。
和寧門處鐘晴下車,葉青的馬車並沒有在和寧門處做過多的逗留,沿著長長的幽靜街道向著東華門的方向行去。
而就在葉青的馬車離去不久後,一輛看不出任何標識,看起來很普通的馬車,則是從皇宮內駛了出來,沿著葉青剛剛離去的路線方向行去。
隨著葉青的馬車在三嬸酒館門口停下,而後進入酒館內不久後,那輛從皇宮中駛出來的馬車,緊隨其後也在三嬸酒館的門口停下,李立方的臉上帶著輕鬆寫意,邁步走進了酒館內。
看到了葉青所在的位置後,不再著急的李立方,則開始上下左右打量著不大的簡陋酒館,寫意輕鬆的神情也開始漸漸變得嫌棄了起來。
“你如今也算是朝廷大員,竟然還來這種地方喝酒議事,也不怕其他人知曉了笑話你?”李立方看著桌麵上不知積澱了多少年的油汙,抬著兩隻袖子,竟是不知道該往哪裡安放。
一把被葉青把兩隻胳膊按在桌麵上,李立方頓時怒目而視:“你講究一些行不行,蠻橫粗魯,成何體統!”
“我要不這樣,我是怕你的兩隻胳膊無處安放,你看,現在不就好了?”葉青淡淡的說道。
“走走走,我帶你去個地方,保證比你經常去的湧金樓還要奢華……。”看了看袖子並沒有沾上油汙後,李立方反過來拉著葉青就要往外走。
不為所動的葉青不動如山,隨著三嬸兒過來放下酒碗與小菜,笑著點頭跟葉青打過招呼離開後,葉青才說道:“來都來了,換什麼換,在這種地方啊,也有這種地方的好處,你不覺得,這裡多少比大瓦子要稍微清淨一些?”
“想要清淨,地方多了,信不信,這臨安城內我找不來十家,八家上檔次的也還是沒有問題的。”李立方也不打算問葉青找他來的目的,開始如數家珍的向葉青炫耀著臨安城喝酒的好去處。
“如今你很快便要走馬上任工部尚書一職差,怕是府裡的門檻都快要被其他官員踩斷了吧?”在李立方終於歇口氣的時候,葉青給李立方倒著酒問道。
麵前的酒顯然李立方並不感興趣,甚至是十分的嫌棄,但看著葉青喝的有滋有味兒的,也禁不住誘惑的端起了嘗了一小口,而後便放下再也不打算動了。
“顧不上,這個時候誰不知道,過來巴結我的那些官員,都是衝著我跟太子妃的關係,所以才來巴結我的,這幫貨,早乾嘛去了,如今才想起來巴結我,我李立方又不是傻子,真以為我是麼都不懂啊。”李立方不屑的說道。
說起這些事情來,李立方的肚子裡則是充滿了怨憤,當初李鳳娘嫁入太子府後,因為湯思退的事情,他在家裡確實是老實了很長一段日子,但後來等自己自由後,並沒有因為成為了皇親國戚,而招來他人的另眼相看。
甚至若不是那個時候葉青拉了他一把,讓他在將作監任差遣,他如今估計還是如同無業遊民一樣,在臨安城內瞎晃悠,成天無所事事呢。
“這世上還真有跟錢有仇的人?”葉青臉上寫滿了不相信李立方言語的表情問道,心裡卻是開始在琢磨著,如何從李立方這裡打開一個缺口,能夠為治理黃河而從工部多弄些銀子出來。
“錢?將作監待著,我已經賺夠錢了,賺的看見錢都想吐了。我發現了,我不是一個視財如命的人啊,本性高潔、清正廉明,真不適合當官,隻適合為非作歹。”李立方給自己主動下著定義道:“你或許不相信吧,但你眼前高潔清廉的人,就是一個不愛財之人……。”
“你不會是在給我裝,在跟我哭窮呢吧?是不是以為你日後當了工部尚書後,我葉青會有求於你李立方,所以你現在就率先把口子堵上,免得以後不好拒絕我?”葉青嘖了一聲,而後疑惑的看著李立方問道:“立方兄……。”
“你打住,你我雖然年紀相差無幾,但你這一聲立方兄我可擔待不起。”李立方咕嚕著眼珠子,將作監這些年下來,他也懂得官場上的人情世故,所以從葉青的話語裡,他也聽出來了,葉青今日請他來此喝酒,這是黃鼠狼給雞拜年啊,絕對沒有安好心。
“治理河道該是歸工部吧?”葉青看著渾身上下,如同刺蝟似的豎起了警惕的李立方,隻好打開天窗說亮話。
“對啊,怎麼了?你要治理河道?哪裡?淮南東路還是哪裡?”李立方看著葉青的樣子,有些放鬆警惕的說道:“先說好了,即便是我任了這工部尚書,淮南東路的河道款項,我李立方決計不會克扣,但若是其他地方的……還得看是哪裡,還得看工部有沒有銀子,朝廷願意不願意給。”
“若是北地四路呢?”葉青不動聲色的問道。
“哼……。”李立方冷笑一聲,像是早就料到葉青會如此問一樣,看了一眼葉青後道:“彆想了,即便是朝廷讓你任北地四路的安撫使,但……你以為朝廷真的會拿錢為北地四路的百姓做事兒嗎?說句不好聽的話,就算是如今我大宋要改天換地,但朝廷對於北地四路的態度,一直都是漠不關心。其實啊……。”李立方突然壓低了聲音說道:“朝廷壓根兒就沒有想要過這北地四路,知道為什麼嗎?因為這是累贅啊,連年遭災可是常事啊,黃河一旦決堤,彆說大的堤口,就是一個小的堤口,對於朝廷來說,那也是需要拿大把的銀子來填的啊。一旦填不飽,知道是什麼後果嗎?當年那些起義、落草者還少嗎?好好想想,那些叛軍都是出現在哪裡?時間遠一些的,如王小波、李順,宋江梁山泊、還有最為勢大的方臘等等,所以你還覺得你葉青收複北地四路是大功一件嗎?”
葉青若有所思的看著李立方,一晚上沒見,這貨難道進階了,要不然怎麼變化這麼大?說出來的話,都是有理有據、一套一套的,而且聽這意思,自己收複失地,非但是無功,好像還有罪了呢。
“當然,這些都不是我說的,是今日一早進宮後,偷聽到王淮在聖上跟前念叨的,所以就給記下來了。我告訴你啊,你可彆到處亂說,還說是我說的啊。”李立方看著葉青那像是要看穿的眼神,有些不自在的嗬嗬笑了下,而後實話實說道。
“那如此說來,王淮進宮的時候,要麼就是慶王剛剛走,要麼就是王淮跟慶王一同進宮的?”葉青琢磨著問道。
“慶王離開後王淮才去的,要不然……我不過是一個外戚,怎麼可能有機會跟剛剛晉封的慶王一同麵聖?”李立方有些得意的說道,他發現,原來這世上,也有自己知道,葉青並不知道的事情存在。
葉青默默點點頭,如此也就可以理解,剛才關禮找自己的時候,為何沒有說王淮的事情了,顯然是兩人岔開了,讓王淮不經意間給鑽了個空子。
“不對,你怎麼知道慶王……?”李立方突然回過味來,這慶王之事兒,不過是今日剛剛發生不久,如今朝廷還沒有正式下詔書,葉青怎麼就知道了!
“你不是看見了嗎,我也是從和寧門出來的。”葉青不動聲色的說道。
李立方愣了下,而後呆呆的看著葉青:“鐘晴……你……你跟鐘晴的傳言是真的?你真的把她給給給那個了?”
李立方不由得想著自己上馬車的時候,匆匆一瞥之餘,看到那鐘晴的背影,此刻再聽葉青如此一說,整個人瞬間如同被雷擊了一樣,有些不知所措,也有些被葉青的膽大包天給震的說不出話的感覺。
“那個是哪個啊,少特麼胡說八道,我們是真心真意……。”葉青看著神情誇張呆滯的李立方,沒好氣的說道。
“我呸!你個不要臉的東西,那可是信王妃啊,你竟然……你……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你!若是一旦聖上,不對,是皇太後知曉後,葉青……告辭。”李立方不敢往下想了,若是皇太後一旦知道鐘晴跟葉青有染,那自己眼前的葉青,就完全是個誰也救不活的死人了。
“皇太後向來明事理……。”葉青一把拉住要走的李立方說道。
“屁明事理,老太太一直都是時而清醒時而糊塗,還明白個屁事理,你自己乾的好事兒,我可完全不知道的,我也沒有聽說過,今日、昨日都沒有跟你見過麵,你就當咱倆根本就不認識,我可不想被你這個掃把星拖累了。”李立方使勁想要拉回自己的手臂,但無奈葉青的手就如同鐵鉗一樣,抓住他的手臂任由他拉扯,依舊是紋絲不動。
而且在他李立方的心裡,多少還有一些失落,甚至他也曾幻想過,如今身處皇宮的鐘晴,會在太子登基後,在自己某一天進宮的時候跟自己不期而遇,而後經過自己到時候已經貴為皇後的姐姐牽線也好,施壓也罷,最終他李立方抱得美人歸,但誰能想到,那麼一個大美人,竟然被葉青這頭豬給拱了!
一邊失落、一邊擔心之餘,李立方腦海裡瞬間掠過他姐姐李鳳娘那風情嫵媚的容顏,突然開口道:“葉青,我警告你啊,信王妃……就算了,但你若是膽敢勾引我姐,我李立方跟你沒完!”
“我……。”聽著李立方警告的話語,某人嚇得差點兒從椅子上摔下去:“怎麼可能!”
“你你你知道就好!”李立方做出惡狠狠的樣子警告道:“那是要殺頭的,彆讓你的色心連累了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