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瘋狂的計劃想法,畢竟在實現之前,總是會招來他人無儘的嘲笑跟譏諷,惡言相向、從中阻撓都是再正常不過了,何況完顏永濟如今也僅僅才是質疑而已。
完顏永濟臉上那玩世不恭的笑容漸漸消失,看著葉青那認真不像是玩笑的臉龐,沉默了下問道:“你想要乾什麼?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麵對葉青那坦誠的目光,完顏永濟不由得想起,前些時日在燕京見完顏璟時,關於葉青提出的用金國工部的官員,來交換李鐵哥、李喜兒一事兒來。
這件事情從頭到尾對於他葉青完全沒有任何的好處,甚至是一個不察,還會讓葉青在宋廷朝堂之上,遭到他人的彈劾跟攻訐,陷自己於朝堂被動的危險之中。
但即便是如此,葉青依然是不顧自身的被動,暗地裡跟他、完顏璟提出了交換條件,而其目的如今看來,就隻是單純的為了治理黃河洪水的泛濫成災。
若是說,在來到臨安之前,完顏永濟還不敢肯定葉青隻是想要單純的治水的話,那麼在到達臨安已經三五日的時間裡,宋廷朝堂之上的明爭暗鬥,他也已經通過史彌遠了解了一個大致情況了。
所以結合著如今宋廷朝堂之上,葉青、史彌遠、韓誠父子、趙汝愚、王淮等人之間的明爭暗鬥、爾虞我詐,他完顏永濟真的看不到,葉青治理黃河泛濫的目的,有個人的利益跟目的在其中,怎麼看怎麼都像是純粹的為了四路百姓在著想。
來到臨安雖然時日不長,但一路行來,經過北地四路時特意放緩了腳步,特意查探被宋廷收回後的北地四路的民情、民心,完顏永濟也不得不是一頭霧水,宋廷並不是很待見北地四路的百姓,跟在金人治下時,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吏治改善,相反,如今不管是在北地四路,還是來到臨安,經常還會聽到一些宋廷百姓、官員、文人等等各階人士,以嘲諷、歧視的語言、目光來對待剛剛被收複的北地四路的百姓。
歸正人三字,如今已然成了對北地四路百姓的統稱,這種帶著蔑視、不屑含義的歧視,葉青不應該不知曉才是,但如今葉青依然還是竭儘全力的,甚至是瞞著朝廷暗地裡跟他們金人談條件,要官員,他難道真的隻是為了北地的百姓福祉?
麵對完顏永濟的問題,葉青像是在敘述著一件跟他毫不相關的事情一樣,無論是民族大義,還是家國小利,與在孤山說服趙昚,在西湖彆院說服鐵木真大同小異的話題,被葉青再次陳述了一遍。
“不管衛紹王相信還是不相信,葉青今日所言每一字每一句都是發自肺腑。嘲諷我如此瘋狂、或是幼稚的大有人在,所以衛紹王若是想要嘲諷,大可以放聲大笑幾聲,但葉青心中的華夏民族大義,也絕不會因為誰人的嘲諷而更改半分,依然會一如既往的繼續下去,不管是否有實現的一天,葉某都將把此視為畢生的追求跟理想。
隨著葉青的話語,完顏永濟嘴角的不屑漸漸消失,隨之而來的是凝重的皺起了眉頭,靜靜地看著葉青默不作聲。
雅間裡陷入了沉默,但雅間的外麵,絲竹之聲、哀婉的吟唱之聲依然是隱隱從門縫內透了進來,也更像是在嘲諷葉青嘴裡所謂的民族大義。
看著不說話的完顏永濟,葉青舔了舔有些乾澀的嘴唇厚,繼續道:”衛紹王已經到達臨安好幾日,以衛紹王的敏銳,想必也發現了,我大宋朝廷的朝堂亂象,比武林門外販夫走卒所聚集的市井亂象、比青樓裡妓女顧客之間的恩恩怨怨、賭場內錯綜複雜的賭債等等還要亂上幾分。明知衛紹王能夠察覺到這些現象,但葉青依然是瞞著朝廷,跟完顏璟做出了交換條件,雖然葉某人的手段卑鄙了一些,但如今這一切都掌握在衛紹王的手中,隻要衛紹王今日在宮宴上振臂高呼,葉某人在朝堂之上也將會再無立足之地。可你若是問葉某人後悔嗎?不後悔,如果說後悔的話,那就是有些後悔沒有早些把黃河的水情泛濫早日提上日程,如此的話,葉某人便是再無遺憾。”
完顏永濟依舊是靜靜的看著葉青,此時的葉青神色肅穆、莊重,比起那時候在濟南城,每次找到下棋、暗地裡套他話,而後耍賴皮悔棋、裝作不經意間打翻期盼的無恥樣子來,可謂是判若兩人。
甚至恍惚之間,讓完顏永濟都要以為,當初在濟南城耍無賴的葉青,跟眼前義正言辭、大義凜然的葉青完全就是兩個不同的人。
“你能告訴我,當初為什麼要堅持扣押李喜兒、李鐵哥二人嗎?”完顏永濟深深的吸口氣,問著不相乾的問題道。
“衛紹王既然心裡已經知道了葉某人的目的,又何必多此一舉呢?怎麼,還想要幫葉某人再多增加一項罪名?”葉青不答反問道。
“哎……你現在無恥的樣子,看起來才像是正常的葉青,剛才的樣子,弄的本王都不敢相信你就是葉青了。”完顏永濟對於葉青的答案先是愣了一下,而後便釋懷的笑損著葉青道。
“我當是讚美之詞收下了。”葉青鬆鬆肩膀,而後繼續說道:“不錯,李喜兒、李鐵哥一開始我根本不知道他們是誰,但完顏璟竟然點名要這麼兩個當時在軍中,差遣不高的武將,那麼葉某人就不得不留幾分心眼兒了。還好,皇天不負苦心人,不管是從你衛紹王的嘴裡,還是派人前往燕京打聽……。”
“本王就知道是你從我嘴裡套走了話的!”完顏永濟一拍桌子,興師問罪的說道:“你知不知道,那日我在宮內見完璟兒,可是嚇得連後背都被冷汗浸濕透了!真怕因本王不經意間跟你的交談,泄露了我大金國的什麼秘密,不過還好,看在你是為璟兒著想的份兒上,本王也就原諒本王當時的大意了。”
說完後,完顏永濟有些如釋重負,這件事情雖然不是什麼大事兒,但終究是金國皇家聖上的事情,就這麼不明不白的被自己泄漏了,而且還搭上了兩個工部的官員,這若是葉青有其他意圖,自己跟完顏璟之間的信任,可以想象,到時候就會變成如同那頗黎一般易碎了。
“自己原諒自己?”葉青笑了笑,對於完顏永濟他還是頗有好感的,最起碼在濟南城那些時日,衛紹王就謹守自己被俘的本分,從未暗地裡做過什麼對於他葉青不利的事情。
而且每次前往衛紹王的府裡,不論是喝茶還是下棋、閒談,衛紹王並沒有如同一個困獸一般對自己惡言相向,倒是如同湧金樓裡的女子一樣,你來呢我招待,你走呢,我也不挽留。
這番比喻,他自然是不敢在這個緊要時刻告知給完顏永濟,他相信隻要現在說出口,完顏永濟立馬就會跟他葉青翻臉。
“你所言之事兒,我完顏永濟做不了主。雖然本王感慨、佩服於你葉青心中的華夏民族大義,但……。”完顏永濟歎口氣後道:“但你不覺得你的言論,多少有些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後的勢力嗎?”
不等葉青相問,完顏永濟便自顧自平和的說道:“漢唐之盛世你心向之、華夏之大義你胸懷之,南蠻、北狄、西戎、東夷,我等四夷之民,豈敢與有榮焉?漢時長安顯貴、唐時長安盛世,但我大金所處之地、夏人所處之地、韃靼人、遼人、大理人、吐蕃人所處之地,無一不被視為蠻夷之地。孔穎達注《春秋左傳》曰:中國有禮儀之大、故稱夏,有服章之美,謂之華。唐時魏征言:夷狄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強必寇盜,弱而卑伏,不顧恩義,其天性也。即便是如今,朱熹常言:三綱五常,君臣綱、父子綱、夫妻綱,仁義禮智信五常,何時曾把我等夷族當成華夏一份子?如今葉大人卻要以華夏之大義,來讓我等以宋為首,是不是本王可認為,葉大人其野心勃勃,是想要慢慢蠶食我等,是以:《尚書·周書·武成》:“華夏蠻貊,罔不率俾。”
“華夏蠻貊,罔不率俾。是言:無論居於中原之華夏族,還是居於四方的蠻夷之族,都該以遵從周室為主。不錯,此言卻是出自《尚書·周書·武成》,但今時今日,絕非是為了讓各位以宋室為尊。何況衛紹王也更應知曉,當年貴國掠我大宋之時,可是謂之華夏之正統之名,即便是如今黃河以北原我大宋疆域的百姓,也依然是被你們教化為大金乃華夏正統自居。所以衛紹王,您如今以此言據我夫君,可是在認為,大金國掠我宋土,實則乃是強盜之為?”鐘晴緩緩從外麵走了進來,雍容華貴的樣子,淡淡的語氣,倒是讓房間裡,被完顏永濟的博學,搞得一腦子問號的葉青,如同遇見救兵一樣大喜過望。
終於來了個會拽文的了,要不然的話,就衝剛才完顏永濟的那一番話,葉青覺得今日自己恐怕是得死在這上麵了。
完顏永濟的臉上再次帶著玩世不恭的笑容,絲毫不在意跑進來打斷他跟葉青談話的鐘晴反問,微笑著看著鐘晴衝葉青點點頭,而後在葉青的旁邊坐下。
(ps:今天一更了,這樣的情節不好寫,考慮的太不周全的話,就容易寫的幼稚的如同過家家,但要是想要寫全麵了,就得慢下來寫,因為我一個人也需要時間思考周全一些。畢竟咱們讀者太少,追更的更少,發言的更更少,隻能是靠我一個人去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