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當韓侂胄是死人?你跟他相交多年,他是什麼人,不用我提醒你吧?”葉青冷笑了下說道。
“但……他不是要出兵西南,再次評判自杞、羅殿,怎麼可能還有心思……。”趙汝愚還是有些不相信的問道。
“在你從臨安出發的時候,我還沒有收到你那封信的時候,連我這個遠在揚州的淮南東路安撫使,都知道慶王暗中彈劾劉德秀的事情了,你說韓誠父子會不知道嗎?”葉青笑著問道,而後開始往外走。
溫婉跟幾個夥計,包括刑部的幾個捕快還站在旁邊,示意先把這間雅間封起來,任何人不得進入,待查明劉德秀的死因之後再決定。
“若是你會如何做?”走到斜風細雨樓門前的趙汝愚,還是有些不甘心的問道。
雖然他也不怎麼信任葉青,甚至是在他心裡,韓誠、韓侂胄父子,以及葉青都是他極為討厭之人,但眼下,他一時之間,在找不到一個合適的商議人選之前,還是很想聽聽葉青的建議。
畢竟,葉青雖然年紀不大,但在朝堂之上,早已經是一個陰險狡詐、城府極深的老狐狸了。
“毀了這信王平反書?”趙汝愚看著一臉笑容不說話的葉青,這哪裡像是一個偶感風寒的人,看起來精神煥發,比此時自己的精神狀態不知道要好多少。
“毀了?毀了有用嗎?”葉青笑著道:“若是我所料不錯啊,這隻是對你的一個提醒而已,恐怕啊……。”看了一眼關己則亂的趙汝愚後,繼續道:“臨安朝堂之上,甚至是聖上的桌麵上,已經有了這為信王平反書的奏章了。你以為,韓誠隻會讓劉德秀一人彈劾你、為信王平反嗎?劉德秀算什麼東西?他在朝堂之上嗎?不過是一個揚州知府,在臨安他上的了台麵嗎,他能夠知曉多少皇室宗親的秘事?說白了,劉德秀之所以會書為信王平反,我猜想,是為了保的他一家老小不受牽連,以一人之性命在韓誠麵前換他一家老小的活路。所以,你的出路在臨安,留在揚州,隻會讓你背後的火勢越來越大。”
“我怎麼感覺,此事兒你也有參與其中?牆倒眾人推?”漸漸開始冷靜下來的趙汝愚,特彆是聽著葉青那有趕他離開揚州的話語,不由的懷疑的眯縫著眼睛問道。
“痛打落水狗的事兒我葉青從來不乾,不過狗咬狗的戲碼我倒是很樂意欣賞。”不理會趙汝愚那警告自己,把他與韓誠都比作狗的眼神,葉青繼續說道:“我要是參與了,你趙汝愚還能大搖大擺的從斜風細雨樓走出來?”
“最後卻是便宜了你,替你除去了一個淮南東路的心腹大患,而後你葉青又可以自己舉薦一個揚州知府……其實你早就看穿了這一切,就一直在等著我跟韓誠相鬥,而後坐收漁翁之利?”趙汝愚不由自主的繼續按照葉青的思路往下猜測。
何況,如今眼下的形勢,對他趙汝愚格外不利,而對於淮南東路的安撫使葉青來說,簡直是大大的有利。
劉德秀因為自己查他貪墨銀兩而死,臨死前反咬自己一口,從而使得自己這一趟揚州行,變的無功而返,但葉青卻是從中獲利,還能夠看著自己回到臨安後,跟韓誠繼續鬥個你死我活。
“是劉德秀死了後,我才想明白的,其實在這之前,我還真以為你是為劉德秀貪腐一事兒而來。”葉青笑著說道。
他確實是今日出門前,才想通了一些事情,隻不過並非是之前老早就看穿的,而是關於他讓劉德秀寫下的為信王平反書一事兒。
顯然,他也小覷了臨安的史彌遠、韓誠等人,本以為天下間,隻有自己一個人缺失了倫理之德、儀禮之道的大義之心。
但就在今日出門前忘斜風細雨樓時,他突然是心中一驚、背後一涼,開始覺得不可能遠在臨安的韓誠、韓侂胄,包括史彌遠,會在臨安無動於衷的看揚州這一出好戲,他們在這個時候,怎麼會忘記對趙汝愚落井下石呢?所以他們必然是會有所動作,來借機趁勢打壓趙汝愚的。
韓誠、韓侂胄父子有著絕對的理由如此做,畢竟,趙汝愚前往揚州辦差,就如同是向他們父子在第一時間宣戰一樣,所以他們父子在臨安,怎麼可能會錯過正好借機打壓趙汝愚,而後獨攬朝堂大權的大好機會呢?
至於史彌遠,這個貨有著十足奸商的敏銳嗅覺,走在路上不撿錢就算丟的主兒,怎麼可能會在這個時候,放棄大好的機會,在朝堂之上給自己拉攏勢力呢?
雖然他無法在這次事件中,得到更多的利益,但趁此機會,借著趙汝愚勢落、韓誠、韓侂胄父子,暫時無暇顧及他小動作不斷的機會,見縫插針的為他撈取利益,鞏固在朝堂的地位,史彌遠還是很有這方麵的天賦的。
聽著葉青的分析,原本剛剛臉色稍微恢複平靜的趙汝愚,一下子臉色又變的蒼白了許多。
葉青分析的沒有錯,自己因為慶王彈劾劉德秀的奏章,把整件事兒處理的大過於簡單,太過於想當然了,隻想著隻要抓住劉德秀貪腐的證據,那麼就有可能抓住劉德秀賄賂韓誠父子的證據,從而就等於捏住了韓誠父子在朝堂之上的命脈,也就能夠借此在朝堂之上打壓韓誠,而後自己這個右相,就有可能趁此機會獨斷朝堂。
利欲熏心之下,他趙汝愚顯然隻想著如何打壓韓誠父子,卻忘了如何來防備韓誠父子在臨安,在他背後對他的發難了,從而也使得局麵走到了今日這般被動的地步。
“回臨安吧,在聖上麵前解釋清楚,畢竟,信王死了好幾年了,又不可能再活過來。而你同為宗室,聖上仁慈、英明,總會看在同為宗室,以及當初你擁立他為帝的份兒上,替你想辦法的。而你若是不回臨安,我猜想,再過些時日,一旦劉德秀的死傳到臨安,你想大搖大擺的回去恐怕都難了。太上皇當年為嶽飛平反時,死了多少人,已經死了的秦檜,又落得如何下場,想必沂國公心裡也有數吧?所以若是回去晚了,一旦韓誠父子煽動了更多的朝臣為信王平反,那你就是陷入絕境了。”葉青一腳踩著馬凳,回頭看著冷汗涔涔的趙汝愚說道。
“葉大人可否幫我把劉德秀的死訊拖上幾日?”趙汝愚能夠爬到如今的高位,關鍵時刻還是能夠當機立斷的。
“我儘力,但不保證。”葉青踏上馬車後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