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與敵軍碰麵,但軍心士氣卻是如同剛剛打了一場敗仗一樣,特彆是那兩萬五千人的屍體,對這支大軍造成了讓熱辣公濟完全無法預料到的毀滅性打擊。
從一開始還能夠同仇敵愾的憤恨宋人,氣勢洶洶的嚷嚷著要給死去的同伴報仇,但隨著搬弄的屍體越來越多,宋人設計的下三濫埋伏陷阱,一個個被觸動,則是讓熱辣公濟的大軍,一直都處於一種極為憤怒,但又無法發泄的憋屈狀態下,最終這股憤恨的情緒,隨著時間的推移,又無法瞬間麵對敵人的無力情形下,使得大軍的士氣則是越發的低落。
所以被驚嚇、憤怒了一天的熱辣公濟,不得不在付汗坪停下腳步休整大軍,同時為了避免明日還會有這種讓人極其窩囊、憋屈的事情再次發生,他也不得不向前方派出大量的斥候來查探前方的道路,是否還有宋人的那些下三濫的埋伏陷阱。
乞石烈諸神奴,雖然敏感精準的猜中了葉青的計劃,但他也從中看的出來,這是一場宋人跟夏人之間的衝突,而自己,應該是處於坐收漁利的那一方才是。
所以他雖然也是一清早啟程前往馬鹿,但這條通往馬鹿關的山路卻是極為狹窄、難走,石階又很多,加上他並不想在第一時間就趕到馬鹿關馳援夏人,以及想要坐收漁利的想法兒,所以乞石烈諸神奴在花費了一個白天的時間,趕了一小半路後,便選擇了在一處山凹間紮營,打算明日一早再接著趕往馬鹿關。
白起堡的戰鬥從酉時正進行到了戌時初,半個時辰的交戰,兩方自然是互有傷亡,但好在墨小寶這邊並沒有選擇主動進攻,而是依靠著殘破的白起堡主動防禦,時不時的才會抽冷子派出騎兵襲擊夏人的兩翼,所以進行了半個時辰的戰鬥後,在留下了不少屍體後,戰事便很快就草草結束了。
葉青一聲令下,都沒有給墨小寶留下尋找自己人屍體的時間,便立刻讓他率領著手下回撤,換鐘蠶開始戒備,而當兩撥人剛剛在不到一裡地的範圍內換防完後,遠方就再次響起了震耳欲聾的馬蹄聲。
臉上布滿了血汙,但精氣神兒還算不錯的墨小寶,此時才睜大了眼睛,看著麵色堅毅的葉青,歎道:“好險啊,要是晚一點兒,豈不是正好在換防時,被人打個措手不及?”
“總會有停下來的那一刻的,讓他們繼續攻吧。”葉青繼續專心的燒烤著篝火堆上的野兔,冷冷的說道。
自從兩軍交上手的那一刻起,他就開始在篝火上烤野兔,自始自終從沒有望向發生戰事方向一眼,隻是用耳朵傾聽著夜色下,兩軍在前方發出的喊殺聲。
“賈涉呢?”墨小寶此時才發現,賈涉竟然不在葉青的身旁了,這個時候,賈涉這個親兵衛,應該寸步不離葉青才是。
“打仗歸打仗,但也得防備著夏人聲東擊西,賈涉探關去了。”篝火把葉青的臉頰照的通紅,但從那表情上,看不出一絲一毫往日裡隨和的樣子。
耳畔時不時傳來種花家軍兵士痛苦呻吟的聲音,時不時的也能夠聽見,那一聲聲劃破夜空的痛苦聲,參雜著前方的鐵蹄聲湧向葉青的耳邊。
交戰沒有不死人、不受傷的,一場不過半個時辰的戰事下來,墨小寶麾下的兩千人中,也是出現了不少的傷兵,不管是重傷還是輕傷,此刻也都隻能是利用著短暫的時間來包紮傷口,而後隻要還能夠動彈,那麼接下來的另外一波戰事,他們必然還要繼續衝上去。
至於這樣的戰事到底會不會停,何時又能停下來,直到馬鹿關那邊有了動靜,現在白起堡上上下下的所有人,都是心裡沒底。
墨小寶聽著賈涉趁著夜色探關後,心裡無聲的歎口氣,種花家軍人數還是太少了,若是種花家軍能夠達到一萬人,那麼應付起這幾日的戰事來,就能夠從容的多了,不至於現在這般捉襟見肘似的,完全沒有一絲靈活的餘地。
“大人,有……有沒有可能我們主動攻關?”墨小寶有些異想天開,或者是已經做好了戰死疆場的心理準備問道。
“不可能,我們沒有任何優勢。不管是以少勝多、還是以寡敵眾,任何計謀其實都需要建立在一定的實力基礎上,如今我們的實力已經被人家摸的透透的了,再想要出奇製勝,我們手裡並沒有這樣的實力。而且馬鹿關也會加以防範的,現在我們是被動的……。”葉青停頓了一下,而後不自覺的望了一眼前方,此時的鐘蠶,也已經跟第二波的夏人交上手了,喊殺聲比起第一波來可謂是有增無減。
“所以賈涉與其說是探關,不如說是……。”墨小寶哭笑了一聲,而後無奈的道:“以兩百人來防備夏人有可能會出現的偷襲,大人……。”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手裡現在能用的人就這麼多了,一個蘿卜一個坑,你跟鐘蠶是主力,動不了,一旦從你們手裡各自抽調幾百人,都會讓夏人有更大的機會破了我們這塊高陵,那麼大家今夜就得玩完。所以啊,沒辦法,為了防止馬鹿關會以這撥人來吸引我們的注意力,而後再偷偷派出另外一波人來偷襲我們,手裡頭現在能用的上的,就剩下賈涉這二百人了。”葉青拿著野戰刀,紮了紮那篝火堆上的野兔,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笑著說道。
“可大人的安危……他們的目的終究是您,你如今身旁一個人都沒有……。”墨小寶表情複雜的說道。
“我沒事兒,現在又不用親自上陣,躲在這裡烤野兔挺好,身前有你跟鐘蠶頂著,身側有賈涉防範著,安全的很。”葉青麻利的割下一塊兒兔肉:“嘗嘗熟了沒,熟了的話我再吃。”
“沒放鹽啊。”墨小寶嚼著有些發燙的兔肉,皺眉問道。
“哦,給忘了。那個誰……還有鹽巴嗎?”葉青扭頭衝著那邊正在包紮傷口的兵士喊道。
墨小寶一邊嚼著兔肉,一邊看著葉青的側臉,此刻他豈能不知道,這個時候看似悠閒、輕鬆的葉大人,其實是完全心不在焉,看似在專心致誌的烤兔肉,但若是專心的話,又怎麼會放棄放鹽巴呢?
“大人,是不是有變?”墨小寶此時已經不知道自己咬的是兔肉還是嘴唇了,隻是感覺嘴裡有著絲絲的腥味兒。
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又看了看不知何時,已經布滿了閃亮星星的夜空,漆黑的夜空星光閃閃,帶著一股說不出來的魅力與神秘:“現在已經接近戌時正了,馬鹿關若是一直還沒有動靜,或者是夏人還能夠繼續向我們施壓的話,就說明虞允文的大軍,還沒有出現在馬鹿關下。”
“那意味著什麼?”墨小寶低頭,火光瞬間燎了他的眉毛。
“意味著……我們得繼續等待,直到等到虞允文到來,或者是……我們都戰死。”葉青嘴角露出了他標誌性的隨和笑容,拍了拍墨小寶的肩膀:“好男兒有淚不輕彈,凡事在最壞的結果到來後,也就是開始迎來轉機的那一刻。”
“大人放心,末將一定會護大人……。”
“做好你的事兒,我的安危自然由我,不會由夏人說了算的。”撒上鹽巴的兔腿,被他塞進了墨小寶的嘴裡,要不然的話,他真怕墨小寶哭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