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王先是愣了一下,而後疑惑道:“我都有三日不曾看見崇國公了,如今他可是忙的早出晚歸,怎麼今日有空……。”
話還沒有說完,就聽見垂花門前有丫鬟下人向趙師淳行禮的聲音傳來,想不到這幾日一直忙的焦頭爛額的趙師淳,這麼快就趕到了自己的府邸。
“你們兩個是真閒啊,看看現在諾大的長安城,我這一路行來,各縣百姓都在農田裡忙活,就連長安城的百姓、商鋪等等也是都忙的熱火朝天,要麼就是談論著如今河套三路的戰事,隻有你們兩如同閒人一個,老是這麼悠閒的安逸聊天。”崇國公遠遠的看著院子裡曬太陽的兩位“神仙”,風塵仆仆的走過來說道。
趙愷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但眼下確實是他真實的寫照。
而葉青雖然是閒,但誰不知道,他的清閒是建立在眼下沒有能夠勞駕他忙的大事兒上。
“明日就不閒了,熱辣公濟也該來了,看起來咱們又要有一大筆銀子進賬了。”葉青伸著懶腰說道,紅樓那個娘們在炕上越來越厲害了,昨夜裡折騰的太晚,到現在還有些腰酸,早上讓白純給自己按摩,白純那娘們竟然來了句:誰讓你累成這樣找誰去,憑什麼在紅樓身上累出來的酸虛,讓我幫忙給你解乏!如此看來,今夜又少不了要跟白大美人大戰一番,爭取理直氣壯的讓她給自己按摩。
“拖了這麼久才來?熱辣公濟的腳程也太慢了吧?”趙師淳有些驚奇的問道,他依稀記得,這是在完顏璟剛離開長安的時候,葉青就已經告知熱辣公濟,可以來長安跟他談了啊,怎麼會拖到了現在才開始談呢。
葉青嘿嘿笑了下,看著趙師淳自斟自飲,道:“把他們留在馬鹿當了多半個月的人質,要不然的話,河套三路的西麵能夠這麼平靜?雖然有夏人陳兵於黃河岸邊,但卻是不敢渡河,你以為就是隻靠曆仲方一支大軍,就能夠震懾住讓他們不敢渡河嗎?那是因為啊,熱辣公濟在我們的手裡,讓他們投鼠忌器,隻能是站在黃河的那邊,警告著我們,千萬不要對熱辣公濟不利。”
“那留在長安不也是很好嗎?”趙愷的神情,帶著這些時日閒出來的鬱鬱不得誌問道。
“留在長安?留在長安的話,豈不是會讓他知曉,我們吃下河套三路已經快吃撐了,都要消化不下去了嗎?”葉青輕鬆的說道:“但現在不一樣了,熙秦路已經完全穩定了下來,慶原路也差不多了,如今就隻剩下了鳳翔路還有些亂,所以就不怕熱辣公濟跟咱們討價還價了。”
趙師淳默默的點點頭,而後問道:“這麼急匆匆的找我回來有什麼急事兒嗎?我那邊還有很多事情等著我定決呢,對了,從北地四路湧過來的災荒百姓,周邊各縣還等著如何安置呢,此時已經是忙的焦頭爛額了,長安城虞允文不在,你又不太管事兒,這樣下去可不行啊,雖然那些人都是衝著我們這些新建的作坊來的,但一日作坊不成,他們就隻能是吃著賑災糧食,這樣下去,可是會坐吃山空的。來之前我還正在藍田,知縣還在跟我訴苦,即便是有糧,即便是天氣轉暖了,但安置這些人,不是他一個知縣就能夠完全能拿主意的,所以你打算怎麼辦,就這麼耗到虞允文從河套三路回來?”
“等虞允文從河套三路能夠脫身,最快也得大半年了。安置新奪回來的疆域、重整各府縣的吏治,安撫人心惶惶的百姓,哪有那麼容易啊。這種差遣,雖然不似兩軍交戰那般殘酷要人命,但事物繁瑣至極,一時半會兒想要理順所有一切,恐怕今年一年,虞允文都很難從河套三路脫身。”葉青盯著桌麵上的茶杯說道,耳邊是遊廊處輕如流水的琴音。
“這樣下去可不行啊,不能因為河套三路的事情,耽擱了京兆府的事兒啊,你不是說還要重建京兆府,還要……。”趙師淳在旁認真的提醒道。
“是啊,所以就急急把你喊回來,就是想跟你,特彆是慶王商議下,如今就由慶王來主長安大局如何?”葉青根本不給趙師淳與趙愷任何心理準備,直截了當的提議道。
葉青的話音剛落,端起茶杯喝茶的趙師淳,則就開始被嗆的連連側身咳嗽了起來,慶王手裡的橘子,吧嗒一下掉在了桌麵上,而後骨碌碌的滾下了桌麵。
“怎麼?有意見?”葉青神情無辜的問道。
趙師淳跟趙愷兩人,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畢竟慶王的身份已經足夠特殊了,而來京兆府已經是大逆不道了,如今若是主長安城的差遣,那麼若是傳到了臨安,事情可就不是他們眼下因為局勢被迫不得已為之這般單純了。
慶王主長安城,其背後的意義跟影響,可就會讓臨安城如坐針氈,不得不去想慶王是否有意借此拉攏民心、抬高威望跟影響力,為了以後的“大事”開始鋪路了呢?
“這……。”趙愷心頭一震,但在緊張之餘,竟然還潛藏著一絲躍躍欲試。
而趙師淳則是顯得比趙愷凝重了許多,低著頭半天不說話,他自己已經是無所謂了,在揚州,他從葉青身上看到了希望,在長安,更是從葉青身上看到了麵對金人時,揚眉吐氣的自信。
所以,他不遺餘力的開始幫葉青,是因為他相信,葉青能夠保障南邊的宋廷不會受到戰爭的摧殘,更能夠使得百姓過上好日子,所以這個遠親宗室,才會幫著葉青。
但慶王不一樣啊,慶王若是幫葉青,而葉青一旦再跟宋廷之間的關係出現緊張,比如如同關山一樣的事情再來一次,誰敢保證,那時候萬一已經徹底在黃河以南、長江開拓穩固出一片天地的葉青,會不會真反了朝廷,或者是還會再像今日這般,跟朝廷麵和心不和呢?
而那時候的慶王,可就是葉青手裡最大的籌碼,讓宋廷臨安投鼠忌器,不敢輕易招惹葉青這個一方諸侯。
“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本來還有一個劉克師可以臨時頂替用用,但如今在臨安,一時半會兒怕是也回不來,長安如今事情也繁多,我明日跟熱辣公濟開始談判,這件事兒,最起碼也得談個一個月,甚至是兩個月。我耗得起,但不一樣周遭的百姓也跟著耗得起啊,何況……他們是無辜的不是?”葉青歎口氣,看著不言不語的兩個人無奈說道。
趙師淳沉吟了半晌,開始徹底明白葉青讓他匆忙回來的目的了,不過就是讓他當著慶王的麵,而後立場鮮明的表個態,給慶王的決定起到一個推波助瀾的作用。
“此事還需要慶王自己拿主意,但不管慶王如何決定,我都會極力支持慶王。當然,若是慶王不放心,也可以跟我看看這長安周遭幾縣的災民情況,辛棄疾阻止了他們北上逃亡,加上戰事也不過剛剛停歇,所以北地四路的逃荒百姓,眼下要麼就是南下,要麼就是向著京兆府這邊逃難而來。為了百姓,我支持慶王。”趙師淳看著葉青那手指習慣性的敲擊桌麵,說到最後時,給慶王倒是找了一個不錯的理由。
“當初在寧國府時,我倒是跟知府、安撫使一同吏治過……但眼下我是怕我無法……。”慶王有些猶豫遲疑的說道。
“隻要慶王願意幫忙,不管做到什麼地步,在我葉青看來,隻要對得起天下百姓就足矣。”葉青認真的說道。
“那……。”慶王猶豫,甚至是心底裡有些小興奮與躍躍欲試的念頭,吞吐道:“那我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