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師兒所接觸的所有金人中,眼前的這家酒家便是去過好幾次,而站在門口的幾個正在說笑的成年人,看著裝打扮倒像是商人的模樣兒,但葉青卻不敢肯定,他們的真實身份便是這般暴露在自己眼前的身份。
劉克師看著葉青目不轉睛的望著那酒家門口的幾個說笑中年男子,略微想了下後說道:“要不……進去探探?”
葉青扭頭看看劉克師,嘴角扯出一抹笑容,淡淡道:“李師兒在沒有跟鐵木真談成後,依然還能夠如此的強硬,想必就是這些人在幫她撐腰吧。”
“下官也覺得應該是這些人讓李師兒有了些跟您叫板的底氣。”劉克師認同的繼續說道:“隻是下官不明白,這些一直留在燕京沒有回金國的金人,他們……他們到底是在李師兒進入燕京後,才跟金國站在了一起,還是說在乞石烈諸神奴當初放棄燕京時,就已經決定了讓他們留下來。”
“你是說他們會是金人刻意留在燕京的內應?”葉青示意賈涉把馬車停下來後問道。
“下官以為這種可能性不是沒有。金人向來狡詐多變,無論是當初乞石烈諸神奴放棄燕京城決絕,還是完顏璟禦駕親征離開燕京平定叛亂,給下官的感覺總是覺得好像並沒有看到的那麼簡單。這就讓下官不得不認為,有些金人沒有選擇離開燕京的原因,恐怕還是金國乞石烈諸神奴或者是完顏璟留下來的後手,期望著有朝一日他們還有機會再從您手裡奪回燕京。”劉克師分析著說道。
“完顏璟、乞石烈諸神奴。”葉青有些沉吟著道:“完顏璟恐怕沒有想過要把燕京城丟掉,他當初恐怕還想著在平定耶律留哥等人的叛亂後凱旋而歸,從而讓自己英明神武的帝王形象更加根深蒂固於百姓與臣子的心中。完顏璟小覷了耶律留哥等人的叛亂,同樣也對於乞石烈諸神奴的能力太過於信任了。而乞石烈諸神奴,從雁門關開始接連戰敗時,他也並沒有想到完顏璟會選擇禦駕親征。所以當乞石烈諸神奴守燕京時,恐怕乞石烈諸神奴就已經預料到燕京城守不住了。”
“所以乞石烈諸神奴才選擇了對您投降,但也因為如此,這燕京城內恐怕也被他留下了不少耳目吧?下官猜想,乞石烈諸神奴之所以留下自己的耳目在燕京,除了怕完顏璟怪罪外,也要用這些來堵金國其他官員的嘴吧?”劉克師有些篤定的問道。
“那是自然。不管如何說,燕京是在乞石烈諸神奴手裡丟的,即便是完顏璟不會怪罪於他,但乞石烈諸神奴也需要在燕京城內做點兒什麼來給完顏璟一個交代。所以啊……我想完顏璟在遭到完顏珣等人的篡位叛亂時,讓李師兒投奔我也跟燕京城內還有遺留的耳目有關。”葉青跳下馬車,原本路邊玩雪的幾個孩童,看著宋人服侍的葉青與劉克師,紅撲撲的臉上寫滿了好奇,手裡原本剛剛握緊的雪球,也不自覺地掉到了地上。
酒家門口那幾個說笑的中年人,在看到葉青、劉克師與駕車的賈涉向他們走來時,臉上閃過微微一愣神的神情,但很快就恢複了剛剛談笑風生的樣子。
朱紅色的梁柱、朱紅色的門窗構成了眼前這個二層酒家,在雪後的天氣下看來顯得也更加的鮮豔。
劉克師趁著那幾個穿著金人服侍的中年人跟葉青打招呼時,不自覺的伸手觸摸著那紅色的梁柱,看起來即便不是雪後,這梁柱門窗的朱紅色也是格外的鮮豔,顯然是時間並沒有很久。
身後的孩童在經過短暫的好奇後,再次投入到了打雪仗的遊戲中,隨著葉青等人走進酒家,外麵再次傳來了幾個孩童熱鬨的開懷笑聲。
現在顯然還不是用餐的最佳時間,自然那幾個中年人也有閒暇看著外麵的孩童打雪仗。酒樓內的溫度雖然談不上溫暖如春,但經過外麵的寒冷洗禮後進入酒家,還是能夠感到溫度的明顯變化。
一壺茶水一份點心,而後便是坐等著酒家的老板推薦的菜肴上桌。
相貌頗為穩重的一個中年男子顯然是這家酒樓的主心骨,自從葉青進入酒樓後,便是由他一個人來招待,而其他幾個人則要麼看著他的眼色離開了大廳去了後廚,要麼便是被這名中年男子指使到了樓上,唯獨留下了他自己在此處陪著葉青說話。
“幾位客官不是燕京人氏吧?”中年男子打量著葉青三人含笑問道。
自從三人走下馬車,宋人的特質極為顯眼,明顯不同於其他本就在燕京過著低人一等的宋人。
自然,如今隨著燕京被宋廷占據,使得如今燕京城內原本低人一等的宋人身份地位也有了大幅度的提升,不再像從前那般見到他們後便是畏首畏尾的模樣兒,但不管怎麼說,原本就身居燕京城的宋人,見到他們金人時眼神中還是若有若無的摻雜著幾分敬意。
“不錯,從臨安而來。”葉青同樣是麵帶微笑開門見山說道。
“臨安?”中年男子顯然沒有想到葉青會回答大的如此直白,一點兒也沒有對來自何處藏著掖著的意思,微微又是一愣神後,便繼續從容的笑著道:“臨安是個好地方,據說一年到頭四季如春,不像北地這般,一年有好幾個月都是這般寒冷的天氣。臨安富庶,也不像燕京這般窮鄉僻壤,沒見過什麼大世麵。”
“掌櫃客氣了。如今燕京已經是我宋廷城池,所以我們便說什麼也要過來看上一看不是?”葉青笑著說道,絲毫沒有把眼前的中年男子當成敵人看待。
中年男子含笑自若,對於葉青這種時不時那言語刺一下他這個金人自尊的舉止也顯得絲毫不在意,繼續滿麵微笑道:“那是自然,不論對於朝廷還是咱老百姓來說都是可喜可賀的一件大喜事兒。所以想必臨安應該很熱鬨吧?”
“如此說來,掌櫃在我大宋占據燕京後,並非是沒有機會離開,而是……。”賈涉突然在旁問道。
隻是不等賈涉說完,中年男子便解釋道:“早些年就跟隨祖父來到燕京了,根都在燕京,若是離去又能夠去哪裡呢?當然,最初朝廷大軍入城時確實擔心過,但後來朝廷大軍從來就沒有欺負過我們這些百姓,這不也就踏實下來繼續過自己的日子。更何況……這城內還有不少當初大金國的貴胄豪門,不也一樣自在的生活在燕京,他們都不擔心,我一個商家又有何擔心的。”
緊鄰萬寧宮左右兩側的兩條大街,不管是如今在宋廷的管製之下還是當初在金人的統治之下,向來都是豪門貴胄、身份地位顯赫的人家才有資格居住的地方。
而如今那兩條大街之上依舊是不乏金廷大軍離開後,一直遺留在燕京城內的金人豪門勳貴。
隻不過相比較於金廷還在燕京時的熱鬨場景,如今的兩條大街顯得格外的冷清,加上各家各戶都是大門緊閉的緣故,從而顯得這充斥著貴族豪門的深宅大院所處之地有一些些的陰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