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請燕王十萬個放心,雖然剛剛這朝廷的糧草被不明劫匪所劫,至今還下落不明。但燕王麾下的兩萬大軍,下官在這可以保證,不管是任何時候,不管是再苦再難,下官都會保證燕王麾下的兩萬大軍,第一時間就能夠得到糧草的補給。哪怕是砸鍋賣鐵,下官也決不食言。”張齊顏顯然率先沉不住氣了,畢竟,這件事情說白了,著急的人是他,人家葉青除了麾下的兩萬大軍的糧草會稍稍受影響外,葉青本人則是根本不會有任何事不是?
窗外偷聽的李師兒,聽到張齊顏再次開口後,便知道這是張齊顏已經開始說自己能夠給予葉青的好處了,而接下來,就是要看葉青的胃口到底有多大,他張齊顏到底能夠給多大的好處,以及是否會劃價了。
“這茶不錯,可是元日後臨安專門派人給本王送過來的。”葉青端起茶杯,像是沒有聽到張齊顏的話一般。
張齊顏默默點頭,心裡暗道討價還價開始了,但他也知道,自己因為深怕會寧府以及完顏珣怪罪的原因,恐怕如今在葉青這裡能夠擺在桌麵上的籌碼並不多。
不過葉青一句茶不錯,加上自己給出的好處,最起碼可以確定一件事情,在嫁禍完顏弼這一態度上,兩人做出了相同的選擇。
雖然沒有明說,可眼下這件事情已經是心照不宣,而想要這件事情板上釘釘,那麼就要看他張齊顏的能力了。
所以張齊顏此刻,不得不讓自己冷靜下來,好好地思量一番,葉青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窗外的李師兒忍住想要咳嗽的衝動,有些心急的繼續傾聽著張齊顏開始給葉青開出各種籌碼,而葉青的野心與討價劃價時的心狠手辣,雖然她李師兒早已經領教過,但當葉青依舊是不知足時,李師兒都有些氣的牙癢癢,可想而知,此刻在廳內的張齊顏,恐怕心裡都要對葉青罵娘了吧?
不過不管張齊顏心裡如何想,表麵上他還得和顏悅色,甚至是帶著一絲討好意味的繼續與葉青討價還價。
“下官誠懇真摯的向燕王請教。”張齊顏手裡已經沒有可以拿得出來的籌碼,何況,葉青也一直都隻是表示不夠,卻是絲毫不曾說出一些條件來,所以這讓張齊顏不得不高舉雙手投降認輸。
直到張齊顏起身再次對著葉青行禮,葉青這才緩緩放下手裡的茶杯,臉上帶著滿滿的笑容道:“其實此事兒倒是有解決之
法,就是不知道張大人做不做的了主。”
張齊顏瞬間雙眼一亮,就連外麵偷聽的李師兒,也是不自覺的把自己的耳朵更加貼緊了窗戶,神情專注的偷聽著,這個梟雄又想打什麼主意來滿足他的野心。
“糧草被劫一事兒的責任自然不在你,畢竟,你不是遼陽知府,但……勝似遼陽知府。所以糧草被劫一事兒的責任,自然是在遼陽毫無作為的知府完顏弼身上。”葉青的話語讓張齊顏雙眼更是一亮,他確實沒有想到,這個時候葉青竟然會挑明了兩人之間的共同默契。
而窗外的李師兒,聽到葉青突然之間挑明了他與張齊顏之間的心照不宣,立刻是在心裡冷哼了一聲。
這些年沒少跟葉青打交道,所以李師兒很清楚的知道,這便是葉青談判時常用的手段,就像是那給一巴掌後接著給一個甜棗一樣,所以接下來葉青所說的話,既是葉青的目的所在,也是葉青的終極條件。
“不過糧草被劫,且下落不明,恐怕完顏珣怪罪下來的話,就算你不是主責,但你也未必就能夠全身而退。更何況……完顏福興眼下可就是在高麗保州,這一戰隻要完顏福興不會輸的太難堪,當然,依眼下的戰局來看,崔忠獻與完顏福興就算是想輸也很難,所以一旦完顏福興從高麗保州班師回朝時,今日糧草被劫一事兒到了那時候可就不是一件小事兒了啊。雖然此刻不會過多的牽涉到你張齊顏,可完顏福興回到朝中後,一旦把一些不利於戰局的因素歸咎於糧草時……張大人到時候還會認為今日這糧草被劫一事兒,是僅憑完顏弼一個人就能夠承擔的責任嗎?”葉青的話說得不緊不慢,但每一句好像都在理,而且每一句都好像在為他張齊顏著想一般。
張齊顏在聽到最後時,臉色再次變得有些慘白,他心中很清楚,葉青所言並非是危言聳聽,而是極有可能在他今日逃過一劫後,在完顏福興班師回朝時絕對會發生的事情,而到了那時候,自己這邊少了葉青的相助的話,那麼後果可是不堪設想啊。
驚出一身冷汗的張齊顏,慘白著一張臉,神情卻是極為誠懇的說道:“還請燕王教我。”
“你與完顏福興之間的恩恩怨怨,我自是不說你也是比我還要清楚。完顏弼與完顏福興也曾一同在遼陽共事,而他們共事的結果就是……助完顏珣取得了金國的皇位。”葉青淡淡的說道。
張齊顏卻是聽得冷汗直流、連連點頭,他與完顏福興之間其實雖然還沒有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但在朝堂之上用水火不容來形容卻也是毫不過分。
“跟你張齊顏清算後賬,是完顏福興一旦班師回朝後必然要做的事情。所以今日這糧草被劫一事兒,就如同常言道: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治標不治本,到頭來我葉青與其說是今日在救你,倒不如說是在害你。”葉青的言語雖然很輕,但卻是都重重的砸在了張齊顏的心坎上。
而窗外偷聽的李師兒,雖然也認同葉青的分析,但就像是條件反射一般,還是不自覺的撇了撇嘴,表現出一幅不以為然的姿態來。
“但不知道燕王高見,請燕王教我。”已經被葉青一番言語嚇出一身冷汗的張齊顏,已經徹底被葉青的思路牽著鼻子開始海闊天空的後知後覺的後怕起來。
而此時的葉青,則是不出窗外李師兒所料,並沒有第一時間回答張齊顏的話,而是好整以暇的端起了冒著熱氣的茶水。
張齊顏看到這裡,豈能不知道,眼下葉青就在等自己一個承諾,或者說是自己能夠給葉青的最大的好處。
但張齊顏也知道,一旦自己接下來讓葉青鬆口,而葉青提出來的條件,也是足以讓自己陷入進退兩難困境的一個條件。
可眼下張齊顏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了,隻要一想到朝堂之上自己的死敵完顏福興,在班師回朝後一臉小人得誌的樣子,以及借著今日糧草被劫一事兒,在完顏珣麵前跟自己清算後賬時表情與後果,張齊顏就覺得,不管是什麼樣的條件,都值得他答應下來。
“請燕王教我,無論是什麼樣的後果,下官都能夠承受。隻要燕王之策……能夠保張齊顏在朝堂之上無憂,不會被完顏福興抓住小辮子。”張齊顏神情極為認真的說道。
窗外偷聽的李師兒心頭暗道一聲完了,張齊顏這是徹底上了葉青的賊船了。
“正好本王在元日前,也打算運送一批糧草至遼陽。畢竟,如今高麗保州戰事正緊,而本王又是親自從高麗保州回來的,自然是更清楚那邊的戰事緊要,以及糧草短缺的嚴重後果。所以在本王回到遼陽時,就已經命人從渝關運送糧草過來……。”
“燕王此話當真?”張齊顏臉上一陣難以置信的驚喜問道,絲毫沒有覺得自己打斷了宋廷燕王的話語,會引起燕王的不悅來。
而燕王則是神情有些沉重的點了點頭,而後道:“糧草如今就在渝關,但……因為完顏珣一直不願意我宋廷再有大軍進駐遼陽,所以這糧草運送過來,恐怕還需要更多的時日。所以……張大人敢在完顏珣的旨意還未到遼陽,以及我宋軍經過的幾個城鎮的同意下,下令讓我軍的糧草進入金國境內嗎?”
“這……。”張齊顏原本滿是難以置信的驚喜的臉龐,一下子就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蔫的不能蔫了。
窗外的李師兒在聽到葉青的條件後,也是不由自主的倒吸一口涼氣,她終於明白,為何葉青要搶劫這些糧草了,這完全是為了挑撥離間張齊顏與完顏弼之間的關係,以及通過糧草被劫一事兒,給遼陽的百姓指出了一條在這個寒冬季節,想要活命的效仿之道!
就在李師兒站在窗外琢磨著葉青的條件時,耳邊突然間響起了葉青的聲音:“在窗外偷聽夠了嗎?偷聽夠了就進來吧,就真不怕躲在外麵偷聽,把自己凍成一個雪人嗎?”
葉青的話語不單是讓窗外偷聽的李師兒一驚,就連正在權衡利弊的張齊顏,聞聽此話後也是一驚,若是被遼陽其他官員,特彆是完顏弼偷聽到了他跟葉青的談話的話,那麼他張齊顏……可就真是被逼入到了絕境中了!
但當李師兒仰著一張不悅的精致臉龐走進來時,張齊顏瞬間腦袋裡轟的一聲,看著李師兒的麵容腦海裡瞬間一片空白,但還是幾乎下意識的行禮道:“臣張齊顏見過皇後。”
“本宮早已經不是什麼皇後了,起來吧。”李師兒不滿的撇了一眼葉青,而後有些不高興的在葉青旁邊坐下。
張齊顏則是久久不能夠回過神來,雖然他知道原皇後就在葉青所在的這座宅院裡,可終究是從來沒有見過原皇後的真容,所以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再次見到原皇後李師兒的真容時,一時之間,張齊顏的心頭是五味雜陳,一時之間充滿了喜悅,一時之間又是充滿了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