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上午的策馬狂奔,而後被葉青狠狠的教訓了一頓後,李師兒終於是老實了下來。
太監、宮女麵麵相覷,因為並沒有看到葉青教訓李師兒的畫麵,所以當李師兒上了馬車,屁股剛一挨墊子痛叫一聲,神色之間更是寫滿了怨憤,嘴裡也不清不楚的詛咒著葉青時,那太監與宮女則是一臉的茫然。
不過好在,兩人跟隨李師兒多年,一直都知道主仆之間什麼該問、什麼不該問。所以在這個時候,兩人一致選擇了默不作聲,雖然不清楚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但從葉青跟李師兒兩人共乘一起回來後,那種微妙的氣氛當中,太監與宮女還是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心照不尋,所以在侍奉著李師兒趴在馬車厚厚的墊子上後,便選擇了眼觀鼻、鼻觀心的入定方式,至於皇後與燕王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們兩人則是選擇了忽視與失憶。
行軍的隊伍並沒有打算在午後停下來的意思,隻是到了該吃飯、喝水的時候,大軍則是開始在宋元慶的命令下開始換坐騎,隨後不過是短暫的休息,便立刻繼續趕路。
中間葉青可能是因為心虛的緣故,並沒有選擇親自過來看李師兒,而是打發了賈涉提著一個水壺,又拿了幾塊乾糧過來慰問了下翹臀挨揍的金國皇後。
賈涉帶來的葉青的好意,金國皇後顯然並不領情,翹臀處那火辣辣的疼痛,讓她對葉青充滿了怨憤,所以看到燕王跟前的狗腿子賈涉後,李師兒自然是沒有好臉色,哼了一聲,而後自己親自把那皮質水囊跟乾糧扔出了馬車外,以此來告訴賈涉:去狀告那燕王,本宮如今還在氣頭上,這點兒小恩小惠就想讓我消氣?做夢!
賈涉如實像葉青稟報了李師兒那邊的情況,燕王則隻是有些無奈的撓了撓頭,而後不輕不重的說了一句不必理會她,便繼續開始率軍前行。
一路上再也沒有發生什麼意外事件,在太陽快要下山時,五千人的大軍也終於是找到了宿營地開始安營紮寨。
不論是高高在上的燕王,還是最為低階的兵士,幾乎都是住在了簡易的帳篷裡,唯一不同的是,燕王能夠享受單獨的簡易帳篷,而兵士與將領則是需要十數人住在一間簡易帳篷裡。
身為行進大軍中唯一的女性,在啟程時就已經做好了一切的準備,帳篷對於李師兒而言,那是不可能住的,這輩子都不會住帳篷的,所以便選擇了一應俱全的馬車,在葉青那簡易帳篷的旁邊駐紮了下來。
兩匹馬也被從車轅上卸去了家夥事,被馬夫牽著去喝水、吃草料,車轅被兩根樹乾支起來,使得那可以讓人直立起來,甚至在裡麵來回走上幾步的諾大的車廂能夠保持水平。
五千大軍星羅棋布的開始在天地之間搭建帳篷,兵士們同樣是各司其職,喂馬的喂馬、做飯的做飯,點燃篝火的點燃篝火,斥候同樣是在大營的方圓幾裡內巡視、搜索著,以此來保證大營的安全。
極短的晚霞帶著一絲倦意很快就消失在天地之間,夜色漸漸開始籠罩著整個寧靜的大地與天空,篝火、帳篷、壓得極低的星星點點的夜空,眼前的景象倒是給人一種頗為寧靜致遠的感覺。
當然,時不時傳來將士的呼喊聲、戰馬的嘶鳴聲,終究還是能夠把人拉回到現實中,一絲絲的煙火氣使得五千大軍在此刻,少了一絲的肅殺之意,多了一抹的生活瑣碎氣息。
在馬車裡憋屈了一路的李師兒,再也架不住宮女跟太監對外麵景色的形容、感慨,忍著翹臀上依舊有些疼的痛感,走出馬車站在車轅處望向遠方,夜幕之下,隻見出現在她眼前的是一頂頂白色的帳篷,一直從她跟前不遠處向外延伸,仿佛是要延伸到遙遠的天際儘頭一般。
一堆堆篝火無規則的點綴其中,照耀著一隊隊小跑經過的兵士,甲胄發出的清脆聲,在此刻聽起來是那麼的悅耳,整個眼前的景象在夜幕的襯托之下,仿若置身於一片汪洋大海,白色的帳篷是海,而那堆堆篝火則更像是漁火一般。
“原來這才是行軍該有的樣子。”李師兒眺望著這一片漁火點點的汪洋大海,喃喃自語道,而後迎著微涼的風抬頭望向頭頂的夜空,星星在夜色的陪襯下顯得格外的明亮,仿佛就連那不知到底為何物的銀河,都能夠清清楚楚的看到,就是那麼靜靜的懸掛在穹頂之上。
一時之間望著比那漁火點點的汪洋大海還要迷人的星空,李師兒緩緩閉上雙眼,張開自己的手臂,仿佛要擁抱整個夜空、也像是要把自己與夜空融為一體,那種身心與靈魂仿若撲向星空的感覺,讓李師兒感覺自己仿佛能夠在空中飛舞一般,仿佛自己就像是那廣寒宮裡的仙子一般,在月光、星光的襯托下,正在自有的飛翔。
一陣腳步聲打斷了李師兒與天、與地之間的精神交融,緩緩放下自己的雙臂,睜開鳳眸,便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在數人的簇擁下,嘴裡含糊不清的不知道在說著些什麼,正向她這邊走了過來。
賈涉在前提著一盞燈籠,宋元慶以及其他幾個破陣營的將領分列葉青兩側,大步走在中間的葉青,此時神情嚴肅、認真,嘴裡說著一些李師兒聽不清楚的話語,時不時的還會用雙手在幾個將領跟前比劃著。
這一幕讓本來看到葉青後,就氣不打一處來的李師兒,竟然是看的怔怔出神,特彆是葉青在眾人的簇擁下,那仿佛指點江山的氣勢,更是一下子觸動了李師兒的內心深處,心頭竟是不知不覺的冒出了這麼一句:也許……隻有認真的男人才是最為有魅力的,就像現在……。
隨著葉青的目光望向了站在車轅處的李師兒,驚覺的李師兒急忙移開自己一直停留在葉青身上的視線,隨即剛剛想要快速轉身回車廂,隻是腳下剛一動,翹臀處便立刻傳來一陣痛楚,使得原本已經心曠神怡的李師兒,不由自主的又看向葉青,狠狠的瞪了一眼後,這才緩緩轉身要往車廂裡走去。
“怎麼,打算晚飯也不遲了嗎?”
剛剛艱難轉過身的李師兒,聽到葉青的聲音在背後響起,站定扭頭沒好氣道:“要你管,本宮想吃就吃,不想吃就不吃。”
不遠處葉青的帳篷處,也已經點燃了一堆篝火,從而把微笑著望向葉青的麵龐,照耀的更加是棱角分明,眼角雖然已經隱隱有了皺紋,鬢角原本雪白的頭發經過這幾年的調養,則是變成了黑白相間,下巴留著短短的胡茬,再加上那古銅色的膚色,精致的藏青色長袍像是要與夜色融為一體,帶著一絲學究先生的氣息,進而此刻更是把葉青身上那股儒雅的氣質襯托的越發明顯。
背在身後的一隻手隨意的揮舞了下,示意賈涉他們先過去準備晚上的吃食,而後緩緩走到車轅處,仰頭看著站在車轅上,已經再次緩緩轉過身,正居高臨下的望著他的李師兒。
太監與宮女立在兩側,一時之間有些手足無措,不知道自己二人到底是該停在李師兒的身旁,還是鑽進車廂裡,或者是……緊忙跳下馬車,去與賈涉等人準備吃食。
“你們二人也去幫著賈涉忙活吧,剛剛快要駐營時,正好來了興致,打了一隻野兔,一會兒正好烤著吃。”葉青仰頭望著怒氣衝衝的李師兒說道,而那太監與宮女,在聽到葉青的話後,也不等氣呼呼的李師兒示意,就急忙跳下馬車飛快的向不遠處的篝火旁跑去。
一時之間,李師兒宿營的馬車旁邊,就隻剩下了葉青一人仰頭望著她,而後便是四周不遠處,那層層疊疊一圈一圈的白色帳篷與星羅棋布的篝火。
看著依舊對自己今日教訓她而耿耿於懷的葉青,不再仰著頭的葉青,直視著李師兒的膝蓋處,想了下道:“行軍打仗向來講究軍法從嚴,看似每個人在行軍時都無所事事,隻是埋頭趕路,但在其中每個人都有著每個人的責任,需要每一個兵士各司其職才行。若是都隨意亂跑,那還如何打仗?看見路邊風景好了,都跑去看了?突然間心情好了,然後就不管不顧的策馬狂奔?那一旦若是遇上敵軍的埋伏……。”
“彆以為我不知道,這一路上你前前後後、左左右右的撒了多少斥候!又怎麼可能會有敵人埋伏?騙小孩兒呢你?”李師兒氣呼呼的反駁道,甚至還在車轅上抬腳做出欲踢向葉青麵部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