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了近一個月的時間,第一批向南遷往燕京的金人,終於是抵達到了燕京城門口,不過稍早的一些時候,已經有一些人先行差遣自己的家奴等人,早一步抵達燕京,為的就是能夠提前給他們找到一個好的落腳點,或者是與之前的舊識取得聯係,從而使得他們在到達燕京後,不至於因為不清楚宋人治下的燕京城而吃虧,或者是被人欺負。
總之,這些人即便在南遷,但也都是各懷心思,想要本本分分、老老實實在燕京過日子的幾乎是屈指可數,畢竟,這些人當初在金國,可都是權傾一方,或者是達官顯貴之人,既然來到了一個相對比較陌生的地方,自然還是想要保住他們應有的影響力與地位,特彆是他們那些藏在各種馬車行禮的金銀細軟,這些既是他們在燕京過上好日子的基礎,同樣,也是他們與燕京城那些新貴們攀上交情的敲門磚。
所以在南遷燕京已經無法避免後,他們便會絞儘腦汁的想著如何與宋廷官員打交道、攀交情,不管如何,目的都隻有一個,那就是金國可以亡,自己可以做亡國人,但手裡的財富必須發揮它應有的用處,以及為他們提供常人難以企及的富貴生活才行。
隨著第一批南遷的金人到達燕京,即將要在燕京掀起一片暗湧之時,葉青在會寧府駐留了一個多月後,也終於是再次回到了遼陽。
乞石烈諸神奴、完顏陳和尚、乞石烈白山以及完顏斜烈,包括完顏從彝兄弟的一家老小家眷等等,也都隨同葉青一同回到了遼陽。
劉克師這一個多月來一直都在隆安、鹹平以及會寧府三府之間來回奔波,在葉青回到遼陽後,劉克師也趁機跟隨來到了遼陽,接下來,便是借此機會,徹底在四府之中樹立起遼陽首府的地位。
在鹹平、隆安以及有葉青坐鎮的會寧府都即將被劉克師安撫、處置完畢諸多事宜後,劉克師自然是要趁著如今遼陽有葉青坐鎮,而後借著燕王葉青的威名,把遼陽的諸多事宜都處置乾淨。
葉青本不打算在遼陽做過多的停留,打算在距離元日還有近兩個月的時間裡趕回燕京,但一臉苦相、從未給葉青送過任何禮物的劉克師,破天荒的竟然提著禮物來到了宋鎮,目的就是為了希望葉青能夠在遼陽多停留一段時間,從而讓他自己在遼陽的一些事宜,能夠進展的在順利一些。
畢竟,劉克師深知,他即便如今已經是遼陽四府,或者是以四府為主而新成立的安東都護府的大都護,但論起權威與影響力,他很清楚也很明白,距離葉青的威望他還要差的很遠,所以這個時候,若不趁著葉青在遼陽坐鎮之時,把一些棘手的事情處理乾淨妥當,那麼他可就算是真的白跟了葉青這麼多年了。
無奈之下,或者是燕王看在劉大人第一次送禮的份兒上,勉為其難的答應了劉克師的要求,從而是不止留下了破陣營的大軍駐守在安東都護府,甚至就連墨小寶、鐘蠶的種花家軍,也需要在四府駐守至元日過後才能夠回燕京。
李師兒一到遼陽,便不知道從哪裡找來了數十名懂風水的先生,而後便是在遼陽府走街串巷,或者是爬到城外不遠處的山上,以及遼陽那不算太高的城牆上,對著遼陽府的各個地方指指點點。
但最終,經過幾日的遊街串巷、爬高望遠,李師兒在數十名風水先生的建議下,把目光則是放到了宋鎮葉青如今所居住的宅邸上。
葉青瞪圓了眼睛,看著理所當然的李師兒,驚訝道:“你確定這座府邸就是整個遼陽風水最好的地方?”
“那是當然,他們都說了,這裡的風水不光是會旺財,也會延壽,總之若是在這裡建造遼陽王府,那麼住在此地的人必然是大富大貴。”說道此處時,李師兒不忘瞥了葉青一眼,提醒道:“你也不想想,要不是你先前占據了這塊風水寶地,後麵又怎麼可能如此順利?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幾乎沒費吹灰之力就把……。“
“你管這個叫不費吹灰之力?”葉青再次瞪圓了眼睛,雖然說攻伐金國,確實比預想中的要順利很多,但軍國大事總是要有傷亡的,況且遼陽府與金人一戰,他們這邊的損失也不小。
當然,那個時候誰也沒有想到,那一戰竟然也會成為他們與金人之間最為激烈的一戰,從而使得他們如今再回過頭來看,才能夠總結出,那一戰完全可以撐的上是整場戰爭的轉折點,也是因為那一戰,使得金人接下來在鹹平、隆安還是在會寧府,其戰力基本上都已經大打折扣,從而也就造成了宋人兵不血刃的假象。
“那我不管,總之你離開後,這裡就是遼陽王府了,到時候該拆的拆,該建的建,該修繕的修繕,你記得出錢就是了。”李師兒噘著嘴在葉青旁邊坐下理所當然道。
葉青站在一邊,有些無奈的看著蠻橫不講理的李師兒,他倒不是在乎這麼一座宅院,而且自己這一走,還會不會有再來遼陽的可能,連他自己都說不好。
隻是葉青感到有些無奈的是,完顏安康是在燕京遙領安東都護府,實際上的權力者則是外麵等候的劉克師,所以勞民傷財的建造一座沒有主人的宅院,葉青隻是覺得不值當的。
可這話他又沒辦法跟李師兒說明白,畢竟,在會寧府關於完顏安康是遙領,還是坐鎮遼陽一事兒上,李師兒就沒少跟他吵鬨,如今好不容易說服了李師兒,若是為了一座王府而再提及這件事情,葉青害怕李師兒會再次反複,非要讓完顏安康坐鎮遼陽,那到時候可就是得不償失了。
無奈之下的葉青也隻能是同意李師兒的蠻橫不講理,除了是因為害怕李師兒再次跟他爭吵以外,另外一個原因,自然也是看在了乞石烈諸神奴,上繳給了他足以建造好幾個深宅大院的真金白銀的份兒上。
畢竟,乞石烈諸神奴繳獲的來自完顏脫達搶掠的那些金銀財寶,足夠李師兒在遼陽跟燕京各建一座她滿意的宅院了。
打發走了破涕為笑的李師兒,劉克師便搓著手走了進來,向來很少理會劉克師的李師兒,則在與劉克師擦肩而過時,竟然是破天荒的主動跟正要對她行禮的劉克師打了個招呼,受寵若驚的劉克師瞬間把剛剛對著李師兒彎下去腰又往深彎了一些,最後若不是葉青上前扶起劉克師,恐怕奔波了一個多月的劉克師,連直起腰來都費勁。
謝過葉青的援手之後,劉克師才在葉青率先坐下後,在旁邊坐下。
“再給我二十日的時間,基本上就可以把一些棘手的事宜都處置妥當了,到時候您再回燕京也不遲。當然,下官也去了解了一下燕京的局勢,如今那第一批人已經抵達燕京了。有錢的呢,早早在南遷途中,就已經差人先行一步前往燕京打探虛實了,真金白銀的往外散了。而那些有權的呢,自是不必多說,古董、字畫、玉石瑪瑙、珍珠翡翠就像是不要錢似的,也已經進入到了燕京一些官員的口袋。總之,您要是早些回去呢,恐怕……還會使得一些人畏手畏腳、不敢伸手,要保護著他清正廉明的聲譽。晚回去呢,隻要到時候盼兒小姐都搜集到了足夠的鐵證,那麼到時候必然是事半功倍。”劉克師先行主動給葉青一邊斟茶一邊說道。
葉青先是低著頭沉默不語,當劉克師說道最後時,葉青不由的微微挑眉,神sè之間倒是顯得很平靜,隨即微微歎口氣道:“不愧是跟隨我多年啊,這點兒小伎倆看來還是沒逃過你的眼睛啊。”
“但這並非是完顏從彝不夠聰明,而
是因為他對燕京朝堂不熟悉所致。若是讓他在燕京官場浸淫個三五年,恐怕下官在很多事情上就不如他敏銳了,此人倒是可重用,但需弄清楚此人是否對燕王忠誠才行。”劉克師下結論說道。
葉青端著茶杯沉默片刻,而後開口道:“如此說來,你是不同意把他們兄弟二人留在遼陽了?”
“留在遼陽有些屈才了,非是下官妒賢嫉能、排擠他人,而是下官確實覺得此人留在遼陽有些過於可惜了。畢竟,接下來您回到燕京後,下官既然要留在安東都護府穩固四府的時局,那麼燕王您跟前就必須要有一個能力比下官還要強的人,來在燕王左右打點一切大情小事才行。”劉克師坦誠的說道。
“耶律楚材難道也不如完顏從彝?”葉青扭頭問道。
劉克師坦然麵對著葉青深邃的目光,點點頭道:“耶律楚材雖然也可稱之為人才,但……下官認為此人有些太過於圓滑,堪重用不堪大用。在緊要關頭、關鍵事宜上,我深怕此人立場不穩,如今在太原府,雖然稱得上是儘心儘力,但細心琢磨他在太原府的所作所為,就會發現不管是大事小情上,此人都是做的恰到好處、點到為止的滴水不漏,讓你既無法誇讚他,也無法追究他。總之,一切事宜他都能夠極為清楚的看明白利害關係,但往往又會刻意的留下一些紕漏,讓其他人幫他找補。總之一句話,此人太善於把一碗水端平了。所以下官認為,此人堪重用不堪大用。”
葉青若有所思的點著頭,劉克師在一旁則是繼續說道:“至於完顏兄弟二人,下官以為,既然當初在隆安,完顏從彝出城投降是因為家眷以及他的兄長,那麼就不妨燕王把完顏從彝帶走,而至於他的兄長完顏從憲,大可留在遼陽府。如此一來,此人有了把柄在下官手裡,那麼也就不怕此人會背叛燕王您了。”
葉青認同的點點頭,而後說道:“完顏從憲可留在遼陽,但至於家眷的問題,還是讓他們兄弟二人各自帶走各自家眷,若是把完顏從彝的家眷也留在遼陽,反倒是會顯得我跟你過於小氣,不大度了。”
“下官明白。”劉克師毫不猶豫的回答道。
對於葉青,他幾乎從來不會反對,特彆是當他提的一些意見被葉青折中處理時,劉克師每一次都是表現得毫無怨言,甚至是極為認同。
也正是因為劉克師在葉青跟前的這一份極近坦誠,加上他如今在權力欲望已經得到極大滿足之時,又懂得知足才能長樂的同時,才使得劉克師到如今,依然是穩坐葉青麾下第一人的這一把交椅。
完顏從彝猜到了葉青還會拿金人宗室、權貴來殺雞儆猴,但卻沒有想到,葉青此舉乃是一箭雙雕,既要拿金人宗室立威、殺雞儆猴,以及給朝廷乃至天下所有宋人一個對當年宋室所受屈辱的交代。同樣,也是要利用此次機會,清除掉朝堂之上的一些屍位素餐者,還有那些所謂燕王葉青的異己。
一個王朝的遷都,絕不是輕易一拍腦袋就會做出決定的,往往一個王朝的遷都,總是有著各種理由與原因,而像宋廷早年那般被迫無奈遷都,自然就是另外一回事兒了。
王朝遷都的原因有很多,但有一個原因也不得不說,那就是當一個鼎盛王朝開始決定遷都時,必然是代表著他想要改變一些什麼,摒棄一些什麼,突破一些什麼。
一些官場上的約定成俗,一些朝堂之上的爾虞我詐,一些積壓許久卻始終未能夠得以改變的問題,一些朝廷明知是問題,但卻因為種種原因與阻力,而無法徹底根除的遺留問題,往往都可以通過遷都來解決。從而讓整個朝堂被一股新氣象所籠罩,區彆於之前的種種氣象,也是在警告一些官員,若是不改變那麼就意味著末日的到來。
權力者有很多的辦法與謀略來改變一切,權力者同樣,也會因為種種阻礙與原因,無力改變一切,遷都自然就可以被認定為權利者的決心,而如此明顯的一個策略,卻往往有很多的官員看不見,或者說是視而不見。
趙盼兒在第一批金人被南遷至燕京前的一個月,也就是會寧府被破後的三日,便已經來到了燕京。
先後前往過好幾次燕王府,也見到了她已經不算陌生的燕王府裡的其中一位王妃:白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