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燕京的盛世景象必然會青史留名,但至於發生在宮門口的小小插曲,顯然很快就會淹沒在百姓對於朝廷的自豪與驕傲中。
而葉青最終也不過是攜著拖雷跟葉無缺,以及察合台一起在見到宗室趙愷跟趙師淳後,便在盛大且隆重的儀式中,與鐘晴再次離開了皇宮,並沒有去參與那繁瑣冗長的儀式。
這種儀式對於葉青而言,早已經厭煩,即便是他這輩子還從來沒有經曆過這種夾道歡迎的儀式,往往打了勝仗回臨安,要麼是偷偷摸摸,要麼是平淡無奇,總之,在憤憤不平的鐘晴看來,葉青其實才是大宋朝唯一一個,有資格享受夾道歡迎隆重儀式的官員,至於其他人則是完全不夠格。
街道上的人潮已經漸漸散去,如今唯一熱鬨的地方自然就是皇宮,而老百姓想要一睹其中的風采,顯然是不可能,一邊戀戀不舍一步三回頭,一邊與同伴討論著這一次蒙古使臣來燕京的目的,總之,今年的元日對於燕京城的百姓而言,是一個無比自豪與驕傲的元日。
商賈名流、世家豪門自然也不會放過這個好機會,今年元日的火爆熱鬨,加上商賈名流、世家豪門花費銀子與力氣,從中賺取的名與利,顯然要比他們的投入要多得多。
自然而然的,接下來的上元節,就不隻是讓百姓感到期待,那些商賈名流以及世家豪門,顯然也是卯足了勁,希望借著上元節能夠讓名與利再上一層樓。
與鐘晴一邊往馬車的方向走,一邊看著百姓散儘的街道上開始恢複正常,時不時能夠看到一些馬車載著重重的貨物,隨即敲開了一些高門大第的朱紅sè大門,而後在管家的引領下,把馬車駛入後院去卸貨。
葉青一邊看著忙碌的那些人,一邊是顯得有些若有所思。
這個時候民間的煙火早已經成了氣候,而在元日之時,尤其是在這幾年的北地,煙火盛會要比當初在金國的治下燃放的多得多。
而今年元日的煙火,在元日那晚有那麼一瞬間,幾乎是照亮了整個燕京城,使得燕京城亮如白晝,仿佛盛放在煙花綻放的火海中一般。
鐘晴奇怪的看著一步三回頭的葉青,好奇的問道怎麼了,葉青最開始也隻是搖搖頭,直到看見了還在幫自己看守著馬車的禁軍都頭以及那幾個禁軍後,葉青才覺得或許應該提醒下葉孤城,這幾日應該嚴加看管城內的煙火情況。
那儘職儘責看守馬車的禁軍都頭,以及他的幾個屬下,看到葉青攜著鐘晴靠近他們時,一個個臉上瞬間露出了敬畏與尊崇的神情,瞬間是各個抬頭挺胸,筆直的如同戰場上的一杆長槍一般,深怕自己在燕王麵前會留下不好的印象,即便是他們剛剛已經好像有些得罪過燕王了。
“末將……。”禁軍都頭在葉青走近跟前後,急忙率先行禮道。
葉青不等他介紹自己,便擺了擺手,示意他們起身,而後又是扭頭看了看剛剛路過時,正在搬運貨物的那戶人家。
葉青向那禁軍都頭招了招手,待那禁軍都頭敬畏的走近葉青跟前,葉青這才轉身指了指不遠處已經搬運至尾聲的人家,道:“一會兒回去之後,見了葉孤城時告訴他,蒙古國使臣團今日到達燕京向朝廷俯首陳臣,雖然是值得慶賀的事情,但也彆忽略了燕京府的穩定。注意力彆都放在了皇宮內外,以及蒙古國使臣所居住的驛館內,其他地方也需要注意。對了,告訴他,在上元節前,這件事情可找剛剛從草原回來的燕京知府完顏從彝,但一定要讓他記住,這個時候,不管是皇宮還是燕京城的角角落落,都不能夠發生什麼意外。”
葉青說了一大通,而那禁軍都頭也是聽得目瞪口呆,待葉青回轉視線望向他時,那禁軍都頭則是急忙點頭回道:“燕王放心,末將護送燕王回府後,就立刻稟報葉統領。”
“護送我就不必了,免得到時候你們的葉統領又誤認為是我在濫用私權。”葉青溫和的笑著拒絕道,眼前的這個禁軍都頭,還真是一個頗為激靈的都頭,竟然在這個時候還能夠想到要率先護送自己。
不過葉青的拒絕,讓其也不敢多做堅持,畢竟,他一個小小的禁軍都頭,可不知道燕王的脾氣,自然也就不知道若是堅持的話,會不會惹惱了燕王。
當下便急忙點頭,告訴葉青自己這就立刻回宮,把燕王的話語原封不動、一字不差的稟告給葉孤城。
馮璋哥繼續駕車,葉青與鐘晴上了馬車,馬車緩緩從小巷駛向街道,而後朝著燕王府的方向駛去。
而此時的皇宮內,拖雷與察合台已經在經過宋廷的一番冗長且隆重的儀式後,終於是踏上了大宋朝的朝堂之上。
而朝廷禮部安排的冗長且隆重的儀式,非但沒有讓拖雷、察合台以及其他部族大汗覺得不耐煩,相反正是因為這些儀式,還讓他們感受到了宋廷對他們的重視,從而對於接下來的談判也好,還是聽命授封也罷,也都有了一個比較樂觀的心態。
左相樓鑰、以及還擔任著右相的韓彥嘉,與拖雷、察合台並肩而立,兩者的身份也讓拖雷跟察合台比較滿意,顯然,能夠與宋廷的兩位宰相並肩而立於最前麵,對於他們而言,其中的意義他們也是頗為受用,也足以看出朝廷對他們二人的重視態度,要大過身後的那些部族大汗。
而顯然今日也不過隻是一個歡迎與見麵而已,至於要談的以及拖雷、察合台等人蒙古部族關注的那些東西,顯然還需要“私下裡”商談,而後才是象征意義大過實際意義的,在朝堂之上的賜封儀式。
初次見麵,無論是宋廷還是蒙古使臣團,顯然對於這一次的初次見麵都頗為滿意,接下來不管是在歡迎的宴席上,還是在前往驛館時,每個蒙古使臣團的大汗,對趙擴都表現的格外尊敬。
連帶著皇後韓瑛、皇太後李鳳娘也在心頭不得不感慨一番,這麼多年來,雖然她們在宮裡宮外受儘了尊崇,可總是覺得少了一些真正的威嚴。
而今日看著蒙古國的使臣、部族的大汗一個個畢恭畢敬的樣子,兩人好像也有些理解,葉青當年為何一直都執著於華夏民族大義的舉動。
接下來的幾日時間裡,左相樓鑰、吏部以及禮部等朝廷官員可謂是格外的忙碌,一直都是沒日沒夜的奔走於皇宮與驛館兩地,就連皇宮禦書房的燈火,雖然不至於一夜不滅,但這幾日也都會熬到三更半夜的時候,趙擴才會回寢宮。
最為悠閒的,自然便是燕王葉青,這幾日還像從前一樣,一直遊逛於大街之上。
或者是因為蒙古國使臣進駐燕京的原因,也或許是因為葉青那日的提醒的原因,明顯能夠感覺到,相比起元日來,燕京城的大街小巷多了不少禁軍,甚至還有破陣營的兵士也參與了進來。
尤其是一些從進城的馬車,也都會在城門口經過嚴格的盤查,而那些運送過來的煙火,則是成為了重要的盤查對象。
與謝道清人手一串糖葫蘆,從茶館出來後便一直漫步於大街上,雖然偶爾會引起巡視禁軍的注意,但大多數都是因為他們老少配的緣故。
一個身形偉岸、相貌堂堂的中年男子,一個不過二十出頭、如花似玉的美貌女子,如此搭配不管走到哪裡,自然都是旁人注意的焦點。
依舊是陽光明媚、風和日麗,葉青與謝道清一路上說說笑笑,向著蒙古國使臣所在的驛館方向步行。
一隊相比剛才擦肩而過的禁軍人數要多了很多的禁軍駛過,隨即便在一聲呼喝聲中停了下來。
謝道清跟葉青站在街邊好奇望去,這才發現馬背上赫然是葉孤城,身著甲胄正翻身下馬,而後向他們這邊走了過來。
其他禁軍短暫的停下後,便開始繼續前行,隻留下了二三十名禁軍站在了街道旁,等候著他們的葉統領。
葉孤城向著身邊的禁軍都頭招了招手,便與其一同向著葉青與謝道清走了過來。
因為蒙古國使臣團的關係,葉孤城自從拖雷等人來到燕京後,他這個禁軍統領便沒有再回過家,這幾日也一直都住在皇宮,守備著燕京城與皇宮的角角落落。
街上碰見了葉青與謝道清,葉孤城自然沒有無視而過的道理。
“爹……。”葉孤城走近葉青身邊喊道,隨即看了一眼謝道清,便稱呼道:“小姨娘。”
謝道清已然習慣了葉孤城對於她的稱呼,大大方方的對著葉孤城報以微笑以及點頭示意。
“這是從哪兒過來的?”葉青望了望街道上的行人,臉上掛著溫和
的笑容,而跟著葉孤城過來的,葉青依稀有些印象。
直到葉孤城向他解釋,身後的這個禁軍都頭,便是那日攔下他馬車的禁軍都頭時,葉青才恍然大悟,如此也就不奇怪,為何葉孤城會把這個禁軍都頭帶在身邊了。
“跟完顏從彝可見過麵了?”葉青再次發問道。
葉孤城點點頭,道:“通過氣了,城內的捕快都動起來了,隻要發現可疑的人和事,都可以就地盤問,而若是人手不夠的話,他也可以隨時請我們禁軍施以援手,還好,到現在為止,倒是還沒有發現什麼大的可疑事情。”
葉青淡淡的點著頭,眼中帶著欣慰看著葉孤城,緩緩道:“那就再辛苦幾日吧,後天就是上元節了,隻要平安過了上元節,那麼就可以輕鬆一段時日了。這幾日辛苦了。”
“孩兒不辛苦,無缺才是辛苦呢。“葉孤城被葉青稍稍誇讚,倒是顯得有些不好意思。
至於葉無缺,葉青倒是清楚自回來後的一舉一動,除了當晚回到府裡後,被鐘葉纏著講故事,以及吃好吃的外,從第二下午開始,葉無缺就再次開始了他身為蒙古國使臣團與朝廷之間的橋梁差遣。
就像是其他宋廷官員一般,這幾日的葉無缺雖然並不會奔走於皇宮跟驛館之間,但卻是幾乎每天都會泡在驛館內,要麼是陪著拖雷與察合台,要麼便是帶著兩人前往燕京城的酒樓等地去遊玩散心。
看著自去年出了一趟遠門之後,回來便變得比以往要成熟穩重了很多的長子,葉青的心裡可謂是頗為欣慰。
不管是葉孤城還是葉無缺,身為葉青的長子與次子,在去年的一年中都是取得了極大的變化,而這種變化甚至是讓人有些難以置信。
從小便好動、喜歡舞刀弄槍的葉孤城,眼看著一天比一天要成熟穩重,而那個燕王府書呆子了好些年的葉無缺,也因為去年的一趟草原行,不單是徹底改變了府裡所有人對他的印象,同樣也是讓當今皇帝趙擴,對他是刮目相看,真可謂是士彆三日當刮目相待。
葉孤城要比葉無缺早一些被趙擴委以重任,而葉無缺在去年草原上展露出來的才華,同樣也是讓趙擴欣喜萬分。
朝堂政事雖然不能夠讓他完全倚重這兩個人,但又不得不說,看遍整個朝堂之上,能夠讓趙擴不去懷疑其忠心,或者是會夾有私心的,可能就隻有這兄弟二人了。
所以對於趙擴而言,雖然要孤坐在那張龍椅上成為一個孤家寡人獨享江山,但正是因為葉孤城跟葉無缺的存在,讓他有時候也會覺得,他這個有著孤家寡人代名詞的皇帝,其實並不孤獨,最起碼還有兩個人可以聽聽自己的牢騷跟抱怨,還不會讓天下人知曉自己的一些缺點。
葉青跟葉孤城、謝道清漫步於大街上,葉青向著蒙古國使臣所住的驛館方向行去,葉孤城則是說什麼也要陪同葉青一同前往。
即便是葉青拒絕,但葉孤城還是堅定要陪同,因為他很喜歡這種跟父親漫步在街道上的感覺,何況,他也知曉一些內情,那就是父親可能不日就要離開燕京前往遼陽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