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似是什麼也沒有發現,萬般衷腸隻化作一聲長歎。
“又欠了一道救命之恩,本待我修煉有成解了那婚書冥券,如今,唉,越欠越多還怎麼解……”
然黎卿也不是扭捏之人,練氣上品的山君,陽血強盛,為修行之寶;虎皮未傷,價值不菲;虎肉氤氳,食之練精;虎骨雖裂,當也有大用。
當即自袖中取來酒饢,放了陽血,喚得寨中鄉勇,連夜剮了這頭大山君……
至一旬之後。
天南府右,臨淵山前。
正是天南觀三年一度的升道大會,這天南府諸縣、州的良家子弟、鄉野慧才皆各經過三輪篩測,取得與道有緣之人,補錄觀中道童,作修行徒役,將入臨淵山。
此刻,這山前的大河之上,便是一尊練氣上品的藍衣道徒立於樓船之首,向這三四十名未來的師弟師妹講述著天南上觀的宏偉過往。
“我上觀鎮天南府兩百四十八載,觀主真人亦辟群山、威西疆兩百餘年……”
“也是你們運道好,我上觀可是與南國他府的宗院有彆,承襲的是最古老的練氣道脈之一,而且,甲子前金平府有一書生與塗山狐姬定情,正所謂狐姬愛才子,那書生被請入塗山做姑爺,聞名江南諸道,你們從小也聽過吧?”
“觀中可也有一位師弟,傳聞少年意氣,妄言輕諾,姿顏傾動鬼母心,曾被下婚書冥券,嘿嘿,此般奇人前幾年也入得咱們觀中呢……”
船首這尊練氣上品的“師兄”,藍袍法衣,腰佩葫蘆,懸掛青金法劍,乃是在院中拜了師承的入室弟子,是有望突破紫府的核心門人。
此刻他正向這些涉世未深的少年少女大唱我天南上觀之古老與離奇,屬於是從小就培養起諸道的歸屬心。
畢竟,這類誌怪情節,總是能讓不諳世事的少年少女們心生向往。
可那少年少女正是天馬行空的年紀,緊接著就是一個個難題反向拋來:什麼是鬼母?鬼母好看嗎?那師兄生得有多好看才能讓鬼母傾心?後來怎麼樣了,那師兄也去冥府當新郎了嗎?
這連番的追問卻叫這道徒不知該如何回答了,暗道不該多提這一嘴:
我哪知道那鬼母好不好看,那是諸院主都消不去的孽緣冥契,真是的,我要是看見了還能活生生的站在這裡嗎?
這道徒正暗自無語間,船邊上卻又一名俏麗少女橫指著他,不滿道:“四叔,你又在騙人,說什麼這淵河下儘是水鬼,非金楠寶船不可渡,喏,怎得那人撐得一扇小竹筏就過去了?”
“你這小妮子,這可不能兒戲啊!這淵河的恐怖……”
藍袍師兄連忙擋在這家裡寵壞了的姑奶奶身前,亦是對著諸多道童徒役再三警告道。
“我再說一次,入觀之後,任何人都不準私下這淵河,除非練氣上品有成,真炁可化作護身罡氣,否則!”
正欲好生將這淵河來曆講出,嚇一嚇這小家夥們,這藍衣道徒餘光一瞥,正巧望見有一名青衣身影獨立於半丈竹筏之首,踏波而動,而他口中那正呼之欲出的恐怖故事,卻是如那未消化的饅頭塊般,生生噎在了喉嚨裡……
淦!
“是他!”
這藍衣道徒立時便開法眼,隻見那黎卿道徒踏筏而動,周身的冷白陰氣比之天地靈氣還要濃鬱上數倍,連那淵河下的道道水鬼之影都似是在躲著上麵的瘟神一般。
要是黎卿的話,那他也無話可說了,堪比練氣上品的厲鬼在那家夥麵前都跟個鵪鶉似兒的。
這家夥這幾年可是沒少利用這個神通接祛鬼禍任務,隻可惜,冥書陰契實削陽壽,那家夥掇取的一大票資糧道功也都砸在了半部延命長明法上……
一飲一啄,豈非天定?尋常人卻是羨慕不得!
“可那師兄,生得好好看啊。”寶船上的小女娃仍是不服,想要再找個理由。
我呸!
這藍袍道徒見得自家侄女一副這般的豬頭模樣,立刻便是氣不打一處來。
“我告訴你們這些小妮子,觀裡女冠第一鐵律,不許接近黎卿,不許接近黎卿!”
“那家夥就是被鬼母下了婚契的妖孽,誰敢打他的主意,看誰不倒上半年的黴?”
“尤其是你,藍青芋,要是讓我發現你敢招惹那家夥,我打斷你的腿。”
這藍袍道徒首次露出這般凶相,實在將這一批道童徒役震了住,但同時,那青衣少年獨駕竹筏橫跨淵河的瀟灑身影也深深刻印在了他們少時記憶之中!
“藍洋,我要告祖奶奶,你欺負我。”
那少女哇的一聲便在這寶船上放聲大哭了起來,惹得整座引渡寶船雞飛狗跳,此番喧鬨一幕亦是構築了這一年天南觀升道大會的落幕之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