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淵山中蕭瑟之風漸起,山腰小道上四下往來的道徒、童子役愈發多了。
內院中的藍衣道徒亦是頻頻上山下山。
黎卿剛剛收到那外務堂的回訊,此刻正趕往其中。
原本他欲入那西莽亂葬屍山,然而敕伐院的兩位院正早已經帶著隊伍深入了西莽。
他這外院小道徒,沒能跟上敕伐院的便車,也隻能自行去天南府都領印了!
隻是,在離山之前,黎卿還得將那後續所需的靈材、丹符等等備好……
一進入那外務堂,喧囂頓時入耳,諸多身影往返不休,大部分都是在這外務堂中兌置著所需的丹藥。
黎卿緩步邁入其中,也未多等,那當日跟在馬道徒身後的道童役少女便迎了上來,此刻的她赫然已經換上了道徒青衣,想來也是入了練氣境。
這位少女…道徒亦姓馬,卻不知與那馬元是否同為本家?
“黎師兄來的正巧,五方入道堂的委托與采購剛剛置清……”
“師兄所需的東西亦已經備好了!”
青衣少女在前方引路,很快便將黎卿帶入了其中的一間夾閣之中。
此番,這位黎師兄預定的靈材卻是頗為珍貴,不能有絲毫錯漏。
堪稱上品的日曜朱砂、東海爛銀,總價值將近三千道銖,這般身家都幾乎要比得上外院一屆入道堂數十人的總和了。
這三千道銖當然不好湊齊,黎卿連那整張山君皮並不少平素積攢的材料才堪堪抵清。
又清空了弟子命牌裡麵的百餘道功,兌了三枚黃芽丹!
那馬姓的少女,將兩份靈材與黎卿這邊的道銖一一清點,微微點頭,玉簡入賬之後,卻似是突然想起了什麼。
“黎師兄若是真要去那西莽的話,其實也可以在外務堂多接上一道任務。”
“觀中月前又下了四道半永久的任務,其中便包括了西莽亂葬山!”
“此任務以斬獲論,屍窟老屍取一對屍牙為計一斬,屍犬、鬼狐,以皮毛論一斬,提交斬獲時亦能以雙倍的道功計算。”
這是先前觀中下的四道大任務之一,隻是現在內外五方道院都已經以一院、一堂為單位,接替去處理淵河與西南群山開辟任務了,這西莽屍窟的任務倒是還沒幾人關注過。
畢竟,全憑以斬獲論的任務,常常令人空跑一趟,向來也不受諸多道徒所喜!
黎卿倒是無所謂,謝過這少女,索性就把這任務接下。
他入西莽,本就是要取妖鬼之壽,祭煉一尊本命紙燈,以修行延命長明燈法,屍妖之屬,自然也是他的目標,山中領上一道斬獲收集任務,再入天南府都,在那刺史府再領上一道軍令……
倒是能拿雙份的獎勵。
隻是,西莽屍窟曆來危險,幾乎每年觀中都有道徒隕落在那西莽亂葬屍山中。
那前朝的西莽縣,數十萬軍民儘喪,葬與城外,五代戰亂後,天都各地,新朝重開,再回首,丈量土地,沉淵鬼河、亂葬屍山皆已生得大邪祟,縱舉兵馬亦難以製,也隻得令各府修行之士自行處理了。
黎卿告彆了那位新晉的“馬道徒”,將那用以祭煉靈燈的兩鬥日曜朱砂、一錠東海爛銀收入袖中,轉身便往山下走去。
這位值守外務堂的小“馬道徒”也是與黎卿打過幾次交道的,知曉這位師兄素來都愛行險,亦有著這般實力,也不似其他人般驚疑勸阻,隻是目視著那道身影離開……
南國,乃是橫跨天都大陸,萬道共尊的古朝崩塌之後,域外天魔降世,掀起大亂,諸方霸主逐鹿群雄,又經五代廝殺,最終笑到了最後的幾方霸主之一。
天都大地,西極峻嶺,匿有桃園,為天府之土。
傳聞大日之君九頭太陽神鳥巡天甲子,終落於西蜀。西有湯穀,穀生炎桑,上有九首金烏。天降神鳥,乃為祥瑞,於是,西蜀建起巴國,以九頭日烏為社稷神。
東南豐饒,少曆戰事,靈泊澤蔓,耕來作往,民富恭順,文氣蓮采。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煙雨南國因此而來,坐擁江南、江北、西南、嶺南、東海五域,曆經八百載亂世,終得安穩,天都南國,由此而生。
天都之北,橫跨一洲,千山雄渾,萬裡風光。自五代亂世以來,北國億萬兆子民日受煎熬,上有諸方霸主征伐,下兼妖魔奪食,鬼祟舉禍,以至於那北地千裡無雞鳴,白骨露於野。
然而,在那絕境之中,在這片蒼涼的大地上“養蠱”八百載……以人道餓殍血肉添肥,以婦孺老幼骸骨為溫床,當那碩果終成,當那名為“周”的帝朝出世!
大周屠魔令出,橫掃六合,蕩滅八荒,十國覆滅,冥府湮亡,妖山絕跡,令北海妖邪聞風喪膽。
吃人的老妖,剝皮拆骨,滅形骸;作祟的厲鬼,抽魂煉魄,點天燈。
唯有良善者,或敕封山神,或歸位河伯,護佑一方……天都北國,又名大周帝朝。
天都大地,立三國,重塑秩序,可那遍地的妖邪鬼禍絕沒有那麼容易解決!
北國雄邁,仍需以傾國之力抗北海妖魔,大戰曆來不絕;
西有巴國,群山老妖環伺,隻賴大日庇護,邪祟顯蹤;
南國諸子百家盛,方外求長生,然西南荒蠱亂,嶺南有陰土,東海亂群蛟,南地祖先巫鬼邪祭,極端難治……
黎卿下得臨淵山,撐筏過淵河,即使是未開法眼,但以他對陰氣鬼氣的敏感程度,也能大致的感知到在那深水下時不時掠過的邪祟氣息。
外院資曆稍高一點的道徒不是拜入了內院,成了入室弟子、授藍衣,就是入了各個堂中,不過五屆入道堂的童子役與下品道徒,想要處理這淵河,談何容易?
至少黎卿覺得,這大概隻是一個給外院道童、道徒送些道功的扶持任務。
真要說靠著空殼一般的外院,有所斬獲?
難……
沿淵河順流而下,黎卿還曾見過一次外院的寶船,浮於那大河之上,其上的諸多道徒各執法器,似是在拘拿水鬼。
二者卻是並無交集,黎卿隻是稍加眺望了一眼,這竹筏便順流而下,迅速消失在了那河口之處。
隻是那艘大船上,卻是有幾道青衣道影,頗為意外的打量著下方竹筏,各相驚問道:
“師姐,呂師姐,下方好像有漁夫?”
“這鬼河上怎麼會有人?幾十年前,朝中就下令,將方圓三十裡的鄉寨都搬開了,你看花眼了吧?”
“師兄彆嚇我,莫不是遭鬼祟了?”
“你自己看嘛,還是咱們觀裡的青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