眺望著那絲毫懶得搭理眾人,漸漸遠去的陰轎與鬼虯,眾人久久都無法收回那半是豔羨半是後怕的目光。
“真好,師哥,我以後也想這樣!”
“你想個屁,這碧玉蟾蜍有你抬的,等下你就不會想了,快,叫醒師妹,咱們回去。”
“那毒蟾的藥效要過了,我給它再下一劑……”
淵河邊上,又是一方剛剛踏足長生一途的少年入道之景。
然那少年著實不服氣,一麵與師兄弟們抬起那磨盤般的大蟾蜍,一麵頻頻回頭,還是想要再看一眼。
老師說過!道有先後,但人是沒有高低的……
且看那西南一隅。
崇山峻嶺,水湍瀑高,豺狼嘯野,虎君坐山,麋鹿高躍,豕獾翻泥,深林有大蛇盤根,老藤上有囊蟲啃素。
隻可惜,淵河鬼患,讓此處無了人道煙火,也缺了一絲魚龍潛躍之氣。
整座淵河就像是一道死水般,魚蝦絕跡,蛟蛇消匿,便是這丹虯一下水,不需多時,便有黑影從水底迅速地浮了上來。
黎卿亦是在此時終於見識到了這家夥的第二道妖術。
隻見這大虯盤在河邊,顱首對著那大江好一陣怒吼,那赤焰吞吐,焰舌探出十數丈來,但對那水下的鬼祟又怎起的到半分的作用?
黎卿駐足在側,眼看著它喉嚨都要吐乾了,那大河上的水位也沒有降低半分……
“走吧!跟這東西置什麼氣。”
見丹虯盯著那水麵久久不語,黎卿亦是忍不住笑了,推搡著它繼續趕路!
在一旁跟這大虯溝通了許久,才哄得它繼續往臨淵山去,隻是,它一路上再也沒有下水了。
那淵河中的水鬼頗為恐怖,在這般朱砂般的厚重鱗片上都留下了鬼爪手印。
環顧著身側的六冠虯首,黎卿隻不自覺的勾起輕笑。
轎輦在前,紙猖晃晃,丹虯乘風,緊隨而動,橫穿小半個天南府,終是來到了臨淵山前!
跨淵河,經值守,橫入外院,黎卿領著那大家夥直入宅邸區。
好在此時外院中並無多少道徒在,途中倒也曾與幾方滌蕩淵河水鬼的寶船擦身而過,恐怕他等亦是還未歸來。
黎卿且先將這大家夥哄入宅邸,再將那禁製一開,它就是想出,也出不去了。
而後,黎卿才從紙轎中、芥子囊裡滿滿當當的取出那諸多斬獲,帶著那道天南都督府中的大功憑證,直往外務堂去……
外務堂中,值守的道徒仍舊有他的熟人。
“黎師兄。”
馬道徒見得這位師兄果真平安歸來,身後還有個大麻袋,當即笑著將他引入一間內閣。
一寸屍牙,行屍。
兩寸屍牙,毛屍。
三寸屍牙,遊屍。
鬼狐、葬狼、山精、陰蟒……
黎卿將那一袋龐大的皮毛屍牙,兼之芥子囊中數丈方圓的斬獲,一下潑灑開來,這堆疊滿滿的雜物,險些令兩人都淹在了裡麵
“黎師兄,您這,不會是打劫了哪個府兵庫藏吧?”
這位馬姓少女見他這般斬獲,滿麵的腹誹,更是幽幽打趣起來。
“不過,這般龐大的數量,得請樓上的師兄來!”
那狐狼蟒精的皮毛倒是稍稍還有些用,但那屍牙什麼的,其實大部分都是沒有任何作用的東西。
隻是南國朝堂承擔一半,天南府都與天南觀承擔一半,算是單純的對那屍禍的懸賞。
一寸屍牙,為5道功;兩寸屍牙,10道功;三寸屍牙,60道功。
而現在正是道功雙倍之時……
等到外務堂三樓那須發皆白的藍袍道徒下樓清點時,卻是看的好一陣牙疼,不是,這小崽子在屍窟裡乾了什麼?
觀裡才剛剛頒布雙倍道功,你就擱這薅羊毛呢?
“這屍牙不行,破損太嚴重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狗牙呢,不要不要。”
“這毛皮焦糊一片,哪裡分得清?最多算你下品毛皮,5道功。”
“還有這個……”
那藍衣老叟,戴著一枚單眼的四方鏡,看似仙風道骨的老學究,所作所為卻著實令黎卿的麵色都陰沉的要滴出水來了。
這老東西是凡俗奸商入道嗎?哪有這般摳的?
不過,在那道功數額出來之時,黎卿的一肚不滿瞬間就蕩然無存了。
“一寸屍牙,770對。”
“兩寸屍牙,300對。”
“三寸屍牙,27對。”
“妖皮算你4600道功吧。”
“哦?還有一道都督府的大功?”
那藍衣老道將右眼的四方琉璃鏡片往下一拉,那雙鴛鴦異色的眸子瞥向黎卿,瞬間便讓他神魂一定,涼氣直通天靈。
簡直就像是……遇見了那銀甲屍一般。
這是,極為恐怖的瞳術!修道種子天生的瞳術!
“抹個整數,一共算你24000的道功好了。那道都督府大功可以入四方內院的任意一院,尋一道法術,或者求一枚大丹,挑一件法器也可以。”
“這是對立大功者的獎賞!”老道再補上了一句。
“恭喜你,小鬼郎,你終於攢夠道功了,院首一直在等你去他那裡兌換《南鬥延生經》呢。”
藍衣老道不露痕跡的嘿笑一聲,卻是輕輕拍了拍黎卿的肩膀,看著外務堂的兒郎忙上忙下,拿著黎卿的弟子命牌劃分著道功,以及與道功同等的道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