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子其,這位馬家東祠的宗長,說一不二的人物,此刻正躬身在族中的老家夥們麵前,一臉苦澀。
這辦事不力,恐怕少不了一場教訓了。
果然。
叮當當……
隻見那高座在太師椅上的馬三太爺整個人都豁然間蒙上了一層陰霾,盛怒之下,那滿麵的陰鬼死相瞬間暴露了出來,果真是一頭青麵陰死鬼!
桌子上那平素最喜愛的珍藏茶杯,此刻為它隨手一揮,悍然砸在這位馬氏宗長的額頭,下一瞬,那額角當即迸出一道長長的血線,汨汨的流下血來。
“廢物東西!”
隨著那茶杯【哐當】一聲碎裂在地,這馬氏宗長也顧不上那滾燙的茶水了,當即上前兩步跪伏在地,拜求著老祖寬恕……
而諸多巫覡早已見怪不見怪,默然的坐在一側在一側,任由那馬三太爺發泄情緒。
鬼神一道,即使與尋常厲鬼有異,生了靈神,走上了北陰大道,但鬼就是鬼,那是陰冥不祥之物,是胎靈有缺之屬。
那生前執念會無限鞏固,而原本就糟糕的七情六欲更是不斷加強,無法克製……便如此刻!
“過家門而不入,是真不想拜我山陽馬三爺這座山頭嗎,看來這小崽子果真是有點誌氣的嘛。”
“哼,那本官就看看區區他人,能在山陽成什麼事!”
馬三太爺那死鬼的渾濁的眼珠子,環顧府中一眼,冷哼一聲便從馬氏宗堂之中隱去不見,縱是族中幾名最古老的巫覡也再尋不得它的蹤跡……
而此刻,山陽縣中。
那以縣中術士,青衣道徒以及縣令三位修行人為首的十餘名縣吏在這城區大道中尋覓了起來。
這披著青彩旒帶的蟲師顯然不如蘭風州的那一位;擅書禮之士的縣令,遇上真正的鬼祟,他的書禮造詣也還遠遠不夠。
倒是外務堂來的這位青衣中品道徒,修得一口五臟灶火氣,手上功夫更是難得,這一番打探下來也就成了這一支縣衙官吏中的軸心人物。
“前番本縣也下了通示,能去的大部分也都去東鄉了,那裡有馬三太爺看顧,又有巫覡示警……”
“其他實在沒有辦法的,興許還聚在城西?”
山陽縣令將一副臨氣貼拿出,想要探聽縣中此刻人氣到底如何。
前日有雨,有密密麻麻的人皮猖踏水而來,一路闖進了山陽縣城,那鬼猖恐怖,揮手一觸就能將一個青壯年剝開血肉,蛻去人皮,生生痛死……
他等也是折騰了一日一夜,無奈之下,疏散了百姓,卻是將那群猖引到了這北巷……
鏖戰一夜,到此刻,整座縣城卻是如此的靜謐,也不知道那原本還逗留在縣中的百姓如何了!
他這小小縣令遇上了這般的鬼患,也算是做到頭了。
長歎一氣,卻也是沒有辦法,便是他這縣令本事再不濟,也得領人先送那遭劫的苦主入土為安了。
“那東鄉的祖靈就是不肯動手嗎?”
“儘收供奉而無所為,他是想養患自重還是如何?”
這青衣道徒麵色難看,自芥子囊中取出一把漆麵火折,轉頭就是陰陽起了當地的祖靈故鬼來。
這火折是一把炎道法器,高約五寸,拇指粗細,那道徒先前便是祭起火折,一把大火燒沒了那人皮鬼猖,眾人尋得了一間封閉秘倉,躲了起來。
行至城西,原本縣令為那各鄉白丁佃戶準備的那座西坊,此刻已經人去樓空。
不過目前唯一的好消息是還沒有發現遍地的血屍,人還活著就有希望,他這縣令未來的罪臣錄上也就能少花點筆墨……
“剝皮鬼,首先它是屬於屍鬼的一種,它是有本體的,所以緊閉門窗是可以躲開的!”
南國將鬼祟分為屍鬼、陰鬼兩類,屍鬼者,常為屍首或隨身執念物生變,有著實質上的本體;而陰鬼則大部都是無形無質的胎光靈神,托庇於陰氣而顯化!
“那人皮猖著實有些怪異,踏著雨水而來,尋常人肢體一被它觸碰上便會產生剝皮的劇痛,此處的血肉皮膚霎時間便會一分為二,撕裂開來……”
“而人皮燈籠,似是飛頭氏般,倒無甚奇異,興許能為幕後的鬼祟照看動靜?”
幾人一邊搜尋著城西的坊市,倒是參對起了那剝皮鬼的具體情報。
唉……說起來若是那東鄉的祖靈馬三太爺不整那麼一道諸鄉托夢的話,興許山陽縣還能組織起來,發動一下各鄉的巫覡神婆,早早尋上那幕後的剝皮鬼,不至於讓它禍害至此。
但到了現在,山陽縣城幾乎都成了空殼,那東鄉倒是關上門來各掃門前雪了,這還能讓他們怎麼辦?
正發著牢騷。
突然,那西磨坊的大門【吱嘎】一響,眾人紛紛警惕地轉過頭去。
這一眼望去,頓時,眾人皆毛骨悚然。
隻見三道原先根本就不存在的身影正悄悄的站在那坊門外,一位白衣仕女,兩位稍矮一些的白衣人。恰此時,那三人齊齊轉過身來。
居然,沒有臉!
兩個白衣人無麵無目,那稍高的仕女更是妝容詭異,那分明是給死人化的妝。
那白衣人連臉都沒有,但眾人卻是能感受到他們那森冷的視線,以及,那一雙如同溺亡死嬰一般膚色的淤青鬼手……
“有鬼啊!“諸多縣吏大駭,紛紛驚惶慘叫起來。
還未待那道徒揭開火折法器,一尊碩大的六冠龍首便院牆外探進來。
嘶嘶~與眾人打了個招呼。
再得一道清朗之聲響起。
“原來,你們在這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