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太小看了那剝皮鬼了,剝皮為猖、采顱作燈,還有這陰雨頻生的鬼蜮,三道天賦詭術……若放到嶺南府,這般一頭幡上大鬼都足以讓那些鬼道人瘋狂。
但現在,它轉變了目標,盯上了這位馬三太爺!
便如兩虎碰麵,狹路相爭,兩道大鬼於陰雨中相見,同類相殘的誘惑,那是比任何血食都更具有吸引力的目標。
“畜生,去死吧!”
馬三麵呈死青之色,麵朝著那踏水襲來的人皮鬼猖,胸膛納息一鼓,隨後便是大叱一聲。
喝……
磅礴的灰死瘴氣從口中吐出,這一氣吐出,連綿不斷,很快就蔓延身前一裡的範圍,將那遍布的陰雨湮滅。
層層疊疊的人皮一遇上那死灰之氣,瞬間就倒在地上,化作一片晦暗之物,而後似是燃燒殆儘的紙灰一般,緩緩消散。
這是陰鬼青皮死鬼的本命詭術,死瘴絕戶氣!
隻需這一氣含胸,再多的鬼猖,又能如何?
青皮死鬼官袍舞動,倏忽間拔地而起,夜遊而行登至穹空,絕戶氣吐儘滌雨中群猖。
僅僅兩個照麵,那遍地的人皮鬼猖便皆為死灰霧瘴所破,化作漫天灰燼飄灑,連那原本的夜雨陰霾都已經緩緩褪去。
場中唯有那令人生畏的死瘴絕戶氣仍在翻騰!
三三兩兩的人皮避開那迷蒙死瘴,無力的仰望著夜空中的青皮死鬼。
那分彆是天南觀聞風堂道徒、馬氏巫覡,三五名各鄉神婆師公的人皮……
“難怪,這鬼東西數旬尋不得蹤跡,倒是有眼光,偷偷將山陽的修行人儘數剝了皮麼?”
“哼,但野鬼就是野鬼。”
那馬氏三祖化生青皮死鬼相夜遊在空,對著那四周飄飄蕩蕩、空有一塊人皮的人麵燈,冷冷一笑。
反手便是一拳擂出,那似是氣球般飄空的人麵燈便四散爆裂,紛紛墜地。
鬼神夜遊,已可飛天入地,與上品道徒等同,僅僅這一點,高下立判!
那般鬼猖再是嘶吼猖狂,隻能齜牙咧嘴的空望穹空。
馬三青皮死相,再著府君官袍,著實像是一尊真正的鬼判從冥府而出,踏空夜遊,抬手便是再襲向那幾道將將要化鬼的人皮。
那麵色慘白的青年鬼皮是天南觀的聞風道徒,這是諸鬼皮中最恐怖的一張,涓涓的雨水從它的發隙間不斷流下,每走一步便在地上留下一攤水漬,六七頭老叟貌的人皮顧左右而望,與之相比便是差了許多……
這一擊,徹底毀了你們!
將那剝皮鬼的爪牙一一卸掉,它還能翻得起什麼浪?
馬三祖靈夜遊高空,官袍颯颯生風,橫手便是抓向諸多人皮……
而東鄉宗祠外。
有十餘丈長的朱砂大虯盤踞於東鄉牌坊的廊柱,兩位道袍青年並肩立於牌坊之上,一青一藍,眺望著遠處那正在進行的碰撞。
“那剝皮鬼怎得這般難纏,到這個時候了,還未出現?”
青衣道徒餘文此刻也是驚異不定,那鬼物費儘心思收集的皮囊,就這般被那老鬼毀了?
好個馬三,你有這個能耐而不動,果然是養寇自重!
“誰說那剝皮鬼還未出現的?”
黎卿掌提延命紙燈,搖頭笑道。
那頭剝皮鬼從頭到尾就一直躲在場中,那濃鬱的陰氣宛如實質,化作了那涓涓的陰雨。
而接下來,場中驟生的異變,預示著黎卿的一語成讖!
馬三太爺獠牙口鼻之中,衰敗的鬼瘴絕戶氣源源不斷,往著那六七頭想要襲擊他的老皮身上一卷,當即將那人皮鬼猖泯滅。
但唯有在朝著那塊青年人皮動手的時候,那家夥身上的涓涓雨流卻是擋在了死灰瘴氣之前,叫它再不起作用。
那張人皮深深的望了馬三一眼,卻是挑釁般的露出了一縷詭笑,旋即身形僵硬的往後退,竟是要往那水漬中沉下退走。
這叫馬三心頭卻是一怔。這畜生的笑是什麼意思?挑釁?還是調虎離山?族中如何了?
馬三心緒雜亂,更是生恨,龐大的青皮死鬼軀就落在了那水漬前,似是鐵鉤般的大手一撈,當即就將那快要沉入水域中的上半張人皮攥住。
磅礴的巨力掣使,將那道慘白色人皮都似是拉扯的變形了,他竟是要生生將那人皮從水漬鬼蜮中強行扯出來。
“嘻嘻嘻!”
就在這時,突如其來的詭笑聲響起,這馬三太爺還未來得及抽身,隻聽【刺啦】一聲,他那整個後背上的死青鬼皮都被悍然撕下,撕裂魂魄般的劇痛當即襲上心頭。
突遭驟襲,馬三太爺手上力氣一軟,鬆開右手,踉蹌兩步,再轉頭看去。
隻見一張無目的鬼皮隨風飄蕩而起,在它那右手上,正捏著一塊血淋淋的青皮。
“嘻嘻嘻!你要死了,你要死了。”
“你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