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白的母親本就在病中,這一下子受了刺激,就越發不可收拾。
喬白還在試圖說服他母親的時候,他母親的情況其實就已經很不好了。
應子夜留下了銀錢給喬白尋醫問藥,可到底是積重難返,前後不過兩三天的時間,他母親還是走了。
但是蕭傾覺得,喬白的母親並不是被他氣死的,她的神態平靜安詳,或許在生命走到終結的最後一刻,她理解了自己的兒子也未可知。
喬白因為痛失親人,傷心,難過,悔恨,愧疚,自責,這些情緒如果找不到發泄的渠道,是無法排解掉的。
應子夜也說過,左鄰右舍來勸沒有用,他來勸也沒有用。
這正是因為他失去了唯一的親人,又沒有可以傾訴的朋友,所以一直都靜靜待在自己的世界裡。
可是她來了,喬白卻說了這麼多話。
她能夠感覺到喬白對她的信任,這讓她內心既感動又愧疚。
感動的是,她和喬白明明隻相處了那麼一天,喬白卻這樣相信他。
愧疚的是,喬白是受她牽連的。
這也是為什麼應子夜來找她的時候,她很快就決定帶著明岫來這裡的原因之一。
如果不是她,喬白不用經曆那樣驚險的場麵,也不用在生死一線中徘徊之後才以昏迷的狀態被送回家中。
蕭傾覺得自己在喬白的母親去世這件事情上,多少也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
而現在喬白親友無靠,連個幫忙張羅母親後事的人都沒有。
蕭傾看著喬白,看著他像是無意識一樣喃喃一直在說著往事。
他的目光沒有離開過床上的人。
他的眼睛裡有無限的溫柔和執著,仿佛在等著她的母親睡醒來一樣。
蕭傾覺得心裡沉重,一直往下墜,越來越沉重。
沉重到了一定程度,她開始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自己所在的地方。
喬白還跪著,像是再也起不來了一樣。
她忍不住屈膝一沉,眼見著人就要往地上跪下去。
“陛……”林秀眼尖的看到這一幕,忍不住驚叫出聲。
馬洪趕緊製止他道:“慎言。”接著他就要往屋裡走。
可是有人比他動作更快。
他正說著這話的時候,應子夜已經衝了出去。
應子夜很快抓住蕭傾的手臂,並且在她下意識看過來的時候對她搖搖頭,提醒她不能這樣。
但是奇異的是,應子夜的內心卻因為這樣的蕭傾再一次被觸動了。
在他的思想裡,沒有一個皇室的人,特彆是尊貴如蕭傾這樣的皇帝,會情不自禁地做出這種事情。
他的陛下沒有義務,也沒有可能去跪一個不相乾的平民!
這個信念如此強大,以至於他一直不肯鬆開自己的手。
蕭傾在應子夜的注視下終於回過神來。
她很快意識到自己做了不恰當的事情。
一切感性的東西慢慢消退,理性的東西慢慢回歸。
是了,她不能隨心所欲。哪怕在道德上她過意不去,卻不能不在人前考慮周全。
這是太傅一直跟她強調的事情。
喬白沒有注意到他們之間奇怪的互動。
他突然朝床上撲過去。
蕭傾眼尖,正要拉住他,應子夜已經出手了。
“事已至此,你是想讓你的母親走得也不安寧嗎?”
應子夜皺眉,這回說話並不客氣。
喬白聲音不穩的反駁道:“你騙人,我娘親沒有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