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丁若羽和樓雪異口同聲。
劉仵作無奈地搖了搖頭,將那腦袋按在頸骨之上,發出喀嚓一聲怪響。
什麼怪事也未發生,骷髏架子仍舊維持著死亡現狀。
不光是老劉,旁邊的師徒二人也偷偷鬆了口氣。不愧是離泓,無論支配他這副身軀的是浮舟還是他自己,關鍵時刻都從不掉鏈子。
“樓娘子,這事也辦了,你看,要不要……”他伸出幾個手指捏了捏,“最近我渾家搜光了家裡的銀子說是給她娘看病,這手頭實在有點緊。”
“我說你個老劉,順子請你來的時候不是已經給過十兩銀子了,怎麼還要?”樓雪臉上一黑,連對方的稱呼都變了。
“再十兩,”劉仵作將並攏的手指都要伸到她鼻子底下了,“要不,五兩也行!”
樓雪沒辦法,隻得讓丁若羽去取銀子,待對方銀子一到手,就毫不客氣地將其轟出彩華樓。
她再回房,就見丁若羽蹲在地上,正在紅著臉給那骨頭架子身上套黑布。
樓雪“噗嗤”地發出笑聲“你還當他是你男人呢?”
她這師父陌生人前一本正經、凜然不可侵犯,熟人之間言談舉止卻狂放不羈毫無正形。
黑布袍子上到處都是大小窟窿,擺弄了半天也沒給他穿好,被樓雪急得一把撕了那破袍子,衝丁若羽道“好好看門,師父親自去給他買件新衣。”
丁若羽點了點頭,扯著地上的破布條,擋在那骷髏腿骨上方。
安安靜靜的屋子裡,響起咯咯的聲音。丁若羽一驚,環顧四周後卻發現聲音自下方傳來。
她向下看去,骷髏爬了起來,眼窩裡黑洞洞的一片,不像是蘇醒過來的模樣。他朝著丁若羽直撲過去,快如閃電,讓她完全來不及反應。
在對視的一刹那,丁若羽發現他突然間長出了長長的獠牙,之後一口咬在她頸部的動脈上。
獠牙上似乎帶有某種毒素,麻痹了她的感官,也讓她軟倒在地,失去了所有反抗的能力。
鮮血噴湧,她感覺到自己的生命正在流逝,卻連一聲呼救也發不出來。
隨著失血的暈眩感,她眼前像是出現了幻覺,看到了一片白茫茫中許多人的剪影,卻又記不清他們都屬於誰。混亂中,她也放下了,這條命本就是撿的,不管他是誰,能死在他手裡,就當做償還吧。
尖銳的獠牙忽然鬆開了,一團黑紫魔氣纏繞在她的傷口上,快速地進行止血與修複。丁若羽抬頭,最後望了一眼那對火焰似的紅瞳,暈倒在他懷裡。
樓雪推開門的時候就看到這麼幅骷髏擁著少女,並輕輕拍著她的脊背哄她入眠的恐怖畫麵。
下一刻,骷髏發現有人進來,立刻倒地裝標本。
“彆裝死,全都看到了!”樓雪抱怨道,以前也沒見她師兄這麼此地無銀三百兩過。
打發腰上被丁若羽係了一塊破布的骷髏自行換好新買來的衣衫,樓雪坐在桌邊托著腮道“與天界聖使一戰,你都經曆了些什麼?”
離泓在她屋裡翻了一圈,找來一遝紙和筆墨,飛快地開了張方子。
“藥方?”樓雪念了一遍方子上的藥材奇道,“這上麵很多都是藥性相克的,劑量又猛,你到底想做什麼?”
離泓抽了另一張紙,寫道“藥浴。”
“你想變回人形?”樓雪瞪大了眼睛問。
對方以指骨扣了扣桌麵,發出清脆的回應。
“生死人肉白骨,”樓雪將那張藥方折好塞進懷裡,訕訕道,“若換作任何人,我都會覺得他是在癡心妄想!這根本就不可能……”
離泓扔了筆,詭異的紅瞳直勾勾盯著她,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這雙眼睛瞧得樓雪渾身都不自在,恨不得拿塊布給他全部遮起來。
一個時辰後,到了晚膳時間,丁若羽蘇醒過來,一睜眼,就看見那骷髏大爺似的翹著腿坐在床邊椅子上,手裡玩著把明晃晃的小刀,襯著昏暗的燭光、沒有表情的頭骨,要多嚇人有多嚇人。
被嚇多次本應見怪不怪的丁若羽還是從床上連滾帶爬地跑了下去,躲在樓雪身後,離他幾丈遠。
再伸手一摸脖子,什麼傷口也沒有,難道白天的時候被他嚇得做噩夢了?可是那獠牙咬下去的感覺又如此真實,讓她都快要觸碰到死亡了。
丁若羽後怕地從樓雪身後探出頭來瞥了那骷髏一眼,對方根本理都不理她,這才安心坐回桌邊用飯。
翌日,樓雪早早地出門去藥鋪買藥,丁若羽隻得留在屋裡盯著那骷髏。好在他也沒再有什麼異常舉動,刻了一早上的石頭,待樓雪回來後就用布料和鬥笠遮擋住露在外麵的骨頭,跟在她後麵離開了彩華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