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你找我有事?”她斂了笑,望著對方淡淡道。
“自然是為了以身相許!”男童一臉嚴肅道。
“孩子,你是誰家的?”丁若羽將他從馬上扯了下來,就著此刻心情好,打算認真教育一番。
男童眨了眨眼道“我叫葉襄,今年十一了,來祥雲城是跟舅舅們學騎射的。恩姐叫我襄兒就好!”
“你家人沒教過你,不要對陌生人太過信任?”看著這孩子一臉的純真無邪,丁若羽都不好意思說什麼重話了。
“教過,可是恩姐不一樣,襄兒對恩姐一見鐘情!”葉襄小手扒拉著她的衣袖,連眼神都極為認真。
丁若羽強忍著不笑出來,將袖子從他手裡解放,退了兩步道“小孩,你還沒到一見鐘情的年紀,等過兩年再說這些東西吧。還有,我已經嫁過人了,斷不可再來接受你的以身相許。”
見那孩子呆立當場可憐巴巴的小眼神,她又上前揉了揉他的腦袋道“回去吧,外頭壞人可是很多的,小心被抓了送去天羅地網。”
說罷,她想到自己從前的經曆,失聲笑起來,揮了揮手轉身向來路走去。
身後,傳來男童脆嫩的高呼聲“以後他若負了恩姐,就來找襄兒,襄兒照顧你!”
丁若羽歎了一聲,加快步伐,迅速消失在小道儘頭。
月落日升,終於,七天之期到了。
一大早,丁若羽就在破柴房外來來回回走動著,等待房門開啟的那一刹。
知道這一整天她都會心不在焉的,樓雪索性放了假,任她一個人在外等候。
直到過了午時,仍沒有半點動靜。
那不正常的寧靜,蔓延開一種讓人心慌的氛圍,丁若羽不知多少次將手搭在了門框上,又克製著不去推動。
她竟覺得這一次的等待,比自己出了什麼事還要緊張。
窸窸窣窣,暖風吹起地上細草,吹落幾片黃葉,有的落在了她發上,也有的打在肩頭。
離先前定下的七天七夜,又過去了三個時辰。她終於抽出匕首,撬開柴房那扇破舊的小木門。
門栓掉落前被她飛快伸手托了一把,未發出絲毫響動。
她悄無聲息地向內走去,外間空無一人,看來祿石和泠善都在地窖之中。
掩上門,掌心發出一團小小的火球,映照出向下通往地窖的階梯,她步履無聲地向下行去。
隔著一層半透明的簾子,被燈光映照成白晝的地窖裡,有三個立著的身影,小聲地交流著什麼。
見此情形,丁若羽就猜到一切順利,也顧不得那麼多,掀開簾子闖了進去。
一聲驚呼,泠善顯然沒料到會有人跑進來,嚇得渾身一哆嗦。
祿石亦猛地轉過身來,瞧見是她,鬆了一大口氣。
丁若羽卻忽略掉他們二人驚異的神情,直勾勾盯著手裡正拿著一大塊布擋在身前的離泓。
好死不死,正巧撞上他在換衣服。
另兩人終於反應過來什麼,互相拉扯著逃命似的衝出了地窖。
離泓倒退了兩大步,嗓音顫抖道“轉、轉過去……”
門口那已經看傻了的姑娘沒按他的意思來,隻是伸手捂住了雙眼,還漏出大大的指縫,以便隨時偷窺。
迫不得已,離泓咬住了下唇,身上迸發出黑色煙霧,瞬間打熄了地窖內所有的燈。
一陣飛快的衣料摩擦聲後,燈又再次亮起,他靠著一堵牆,微微鬆了口氣。
“好了沒有?”丁若羽明明漏著那麼大的指縫,還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實在可惡至極。
離泓不想理會她,拾起搭在一邊的外衫,一隻手將半長不長的發從中間分開撥至耳後,向樓梯口走去。
白衣少女急忙緊跟在了他身後。
初秋的日頭並不比盛夏時節柔和多少,打落在二人身上,泛起細碎的金。
丁若羽突然加快了腳步,與他並肩,悄悄勾住他的尾指。
他的手不再如從前般冰涼刺骨,而是如正常人那樣,擁有了溫度。
離泓停了下來,垂眸看她,她數百年前那雙冰封似的眸子,在這一刻,有欣喜,也有暗藏的情愫,讓他差點忘了她已不是前世的那個女子。
那件臟了的外衣突然被扔在了地上,他俯身,擁住她纖細卻永遠挺拔的身軀,如同數百年前那一次又一次的分彆。
但這一次,他們不會分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