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逝韶華!
欄杆旁,鬱飛瓊沉著臉,心裡過了遍她說的話,想起麵前少女也曾幫過自己,半晌未置一詞。
等他移開視線,丁若羽知其想通了,方輕聲提醒道“你還記不記得那天,盒子裡的魔族晶核……”
鬱飛瓊的神情一下子變得激動起來,揮拳砸了一下圍欄,壓著嗓子道“一時間竟沒想起來,我還欠你一命!”
“不需要報恩。”丁若羽瞟了一眼他砸破皮的手,也挪開目光。
“隻要你清楚,我既肯救你,還差點為此丟了自己的命,又怎會如屠鬼所言,存有害你之心?”她平平靜靜地說著事實。
那天客房內發生的事給鬱飛瓊留下了難以磨滅的記憶,他仍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盒子裡的東西附上手腕時,自己有多驚恐無助。
以及,醒來後見到地上殘留的白色衣料時,他第一反應便是丁若羽已遭那東西的毒手。
那日昏迷之時,並不知她是如何去解決的。但儘管她輕描淡寫沒有細細交代,他還是隱約猜到,她幾乎為此丟了性命。
這麼看來,不信任她而去相信那來曆不明的魔族,反倒是他忘恩負義了。
“可是屠鬼功力深不可測,就連父皇的侍衛中都不見得有能與他一戰的。”一想明白,他就把重點放在了怎樣對付屠鬼上。
丁若羽見說服了他,其他的事便不難辦了,繼續村婦似的攏著雙手道“我們有歲寒幫忙,可能……還會拉到彆的高手,你既然站過來了,那今晚酉時來一下樓子,寸心他們說是要開個會。”
這自說自話目中無人的模樣,換作平時定會看得鬱飛瓊火大,同時想起他最厭憎的那個人。但此刻,他知道,她已經把自己當成同一條船上的人了。
送走丁若羽,回到廳內,鬱飛瓊剛打開那隻收起的錦囊,周邊便環繞起一圈陰森可怖的黑霧。
霧氣氤氳,漸漸凝實,幻做人形,一個粗壯大漢虎虎生風地坐在了他的位子上。
“那女人哄你出去,都說了些什麼?”此人嗓音嘶啞難聽,像破鑼劃撥著碎盞,聽得人耳根發酸。
鬱飛瓊知其閱曆豐富、世故圓滑,若信口編造謊言,定會被立即識破。於是也不說太多細節,順著他的想法道“她讓我不要信你,說什麼魔族多為邪惡之人,不得太過依賴……”
“嗬,這倒是他們天族的一貫說辭!”屠鬼冷哼一聲打斷他,麵露鄙夷之色,心裡卻是聽進去了。
坐了片刻,屠鬼的身形漸漸難以維係開始霧化,完全變成黑霧前他一彈指,將一粒指甲蓋大小、色澤碧綠的丹丸從鬱飛瓊眉心處打入。
丹丸瞬息間無聲沒入,溶解消失,快到他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阻止的行為。鬱飛瓊臉色一白,大廳中,屠鬼已然了無蹤跡。
外頭又刮起了雪片,大街上愈發人煙稀少。丁若羽一身厚重的棉衣棉褲,走起路來一點也不利索,半天才回到來時的集市。
氣候嚴寒,樓雪和順子他們早就走了,她搓了搓手,向白蒙蒙一片的空中望去,遲緩的動作突然間變得迅捷起來,以刁鑽的角度錯開了麵前墜落下的幾朵與其他飄落速度方向皆不同的雪花。
“呲啦”一聲,眼前的空間似是裂開了,一封信箋飄出,那裂口又迅速複原。
丁若羽不敢徒手去接,裹了層風盾,將信用一隻手懸空托起,另一隻手從懷裡抽出手絹,包著打開了信。
“立刻去西山,否則無眠阿姐有難?”她不解道,望著落款的“南宮憶”三個字。
她沒有猶豫多久,忽然鬆開信箋,點了把火將其焚儘,騰起的紙灰隱約含著股說不出名目的異味。她將手絹接觸到信紙的那一麵向裡卷起,並沒有按信上所言立即前往,而是先去彩華樓後院尋了把劍、換了身輕便點的衣衫,才策馬而去。
將近一個時辰後,她來到西山山麓被積雪覆蓋的小徑旁,下了馬。雪已然停了,地上尚殘留著幾排紛亂的足印,看大小有男有女,繞山而前,給她做出再清晰不過的指引。
順著一路走下去,不久就聽到了人聲。丁若羽抬眼望去,前方雪堆上跪著個頭都快垂到胸口的少年,身下的那片白雪被染得鮮紅,似乎受了很重的傷。
“南宮?”她不覺驚呼起來,但見那少年渾身一震,抬起滿是血汙的臉對她拚命搖頭,卻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