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得是個不同尋常的下人。
果然,豐安縣主一看見她就笑了,“梧桐,怎麼是你來守夜的?芍藥呢?這丫頭,也學會偷懶了!”
“你這老胳膊老腿的,哪裡還能折騰?隻享你的福去就是了,巴巴的還過來做什麼?”
那叫梧桐的老人笑了笑,依稀能看出年輕時的清麗溫婉,“我聽我兒媳婦回來說了今天的事兒了,估摸著縣主也睡不安穩。”
“當初的老人兒,走的走,散的散,也就剩我一個還能來和縣主說說話,我就自己過來了,縣主彆嫌棄我聒噪就是……”
豐安縣主放下茶盞,歎了口氣,“你跟了我五六十年了,果然是什麼事瞞不過你。”
“罷了,你上來那暖塌上去好好坐著,咱們說說話,那地上冷,鋪的再厚也不成。”
豐安縣主看著梧桐在暖塌上坐了,好半天才開口,“我這剛剛夢到晴雲了。”
“她剛來的時候,乖乖巧巧的,白白嫩嫩,見到我就笑,我就說這孩子和我有緣分。”
“你說這麼多年過去了,這白日裡我都要想不起來晴雲小時候什麼樣了,怎麼這做夢反倒記起來了呢?”
梧桐笑著答話,“是縣主想她了。”
“這孩子……”豐安縣主沒反駁,揉了揉頭,“有時候覺得她也沒什麼好想的,畢竟做了那樣的醜事。”
“可隻要看見斐姐兒那丫頭,又沒辦法不想起來晴雲,她們娘倆,長得可是太像了!”
“晴雲最後……又是落了個這麼樣的下場,她要是走在我老婆子後麵,還活著,我是一點都不惦記的,偏偏又那麼走了……”
“這有時候想想她走的乾脆……我就覺得,是不是對不起晴雲,她都嫁了,也和咱們府裡不聯係了,這都是要斷了心思的架勢了!”
“偏偏我給她找了那麼個丈夫,偏偏要把安心守寡的她接回來……讓她的心思又活絡了,她走那條路,或是我推的……都說不定。”
梧桐看著豐安縣主,到底是六十多歲的人了,保養的再好,也有白發了,往日裡不怎麼看得出來,今天夜裡,卻是說不出的顯眼。
豐安縣主沒注意梧桐的眼神,還在往下說,“我記得,晴雲小時候……挺乖的,又聰穎,斐姐兒就沒學來,看著都不像晴雲的骨血。”
梧桐點了點頭,“縣主彆生氣,老奴說句公道話,這斐姐兒,可是遠比不上那時候的晴雲,倒是紋姐兒,素日裡行事上有些像。”
“你這話算是說對了!”梧桐和她的情分,多說句姐妹都不為過,豐安縣主自然不會生氣。
“老二媳婦……也是吃了虧了,就長教訓了。”豐安縣主感慨一句,突然問梧桐,“你可知道我為何要送走斐姐兒?”
梧桐想了想,笑道,“那我就大膽猜猜,縣主估摸是護著她吧?”
“這斐姐兒……自從我孫子脫了奴籍上進讀書後,我就不怎麼來府裡了,可也聽過她和哥兒姐兒的風言風語。”
“可是不大好……”
“豈止不大好,闔府裡就沒有和她處的來的!”豐安縣主的話,就沒梧桐這麼客氣了。
“是我狠不下心,又避諱著不願意多管,也是她自己船輕,架不住這麼多年,彆人順水推舟。”
“可這順水推舟也說不上錯了,可不是按著我的心意來的嗎,讓我看了這麼多年,晴雲的孩子,在她手上可沒受委屈……”
豐安縣主說到一半,也就不說了,頓了頓,隻歎了一句,“二房這麼多年……歸到根上還是我對不住。”
這話涉及到了沈府主子陰私,梧桐就不好再接了,隻能若無其事的說起旁的,“不過斐姐兒這次罰的這麼重,一來自己長了教訓了,以後不會再這麼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