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寶臉上這才不那麼緊張了,緊緊攥著李華的衣襟亦步亦趨。
等衙差進屋清點人數時,小胖子也隻說自己叫“小寶”,之前有個凶惡的男人拐了他,還要吃了他,其他什麼都不記得了。
這個年齡的小屁孩兒,也不可能做下什麼作奸犯科的事兒,又有人家肯養著他,衙差便不會多管。
“那你是要叫她家收養你?”
“不……不要!我以後還要接著找我哥的。”小胖子還挺有主意的,但是再追問他哥是什麼情況,就又搖著腦袋說不記得了。
難民成堆,失了父母庇護還苟活著的小孩子很是有幾個,據說要統一送進“育嬰堂”,小胖子被嚇壞了,唯恐李華不管他。
衙差記錄了小胖子的情況就算完,李華追著打聽了一下,想要就近安置的難民會很快被分到周邊幾個村子去,男丁能分到田地。
也就是說,即便真的安置了,四口人想靠種一個人的地活下去還是很艱難。
怪不得重男輕女的腐朽思想這個根深蒂固,這就是個惡性循環。
李華再看劉氏對虎頭像看護眼珠子一樣的舉動,無語。
對妹妹二丫,不,是李麗,便多出幾分憐惜。
“我去排隊領糧食,李麗你不用跟著,你……在屋跟著小寶,叫他教你寫自己的名字。”
下晌兒登記工作基本完成,各家憑戶籍領幾天的口糧,糙米,一人能分到五斤,不分男女老幼,就按人頭兒。
整個山神廟裡全是歡呼聲,沒人計較這幾斤糙米吃不了幾天,暫時餓不死了就值得慶祝。
返回原籍的流民還能領到銀錢,李華不知道具體錢數,因為每家都掩護的嚴嚴實實,看向彆人的眼神都像在看賊。
領到錢糧的人家有的直接就開始啟程,山神廟裡一直亂哄哄的,李華再不敢出門,她現在是全家唯一的武力擔當,需要鎮宅驅邪。
陌生人還算罷了,看到李華坐到門檻上便離得遠遠地。不甘心的老李家人前後分了好幾撥兒來窺探,大概目的都在那口無耳小鐵鍋上。
黃昏的時候,山神廟裡破天荒升騰起無數股炊煙,陳年的糙米多煮一會兒也能鮮香四溢,久違的笑聲也時時響起。
老李家人沒急著離開,還又搶到了一處落腳點,李華見到耿氏拎著個大肚子陶罐去井邊裝水,然後扭著身子回了之前自己殺了三癩子那屋。
活著是一件奢侈的事兒,所以,各種忌諱都拋掉了。三癩子被丟出去之後,那間屋子已經幾次易主,都當寶地去搶。
李華想起當初三癩子打算用來煮自己的那口大鐵鍋……
劉氏也煮了糙米飯,今天官差不允許他們隨意出門,所以連棵野菜也沒有挖來,就這麼煮的稀稀的糊弄肚子。
“得省著點兒吃。就算真的分到了地,等開春種下,收成還早著呢。”劉氏先給李華盛了飯,低著頭解釋。
其實就算拚命節省,現有的糧食也不可能撐到田地有收成吧?
李華擺手拒絕那個唯一的帶豁口的吃飯喝水眾人通用的碗“你們吃吧,我不餓。”
劉氏迅速的抬起頭,又飛快的低垂下眼睛,堅持往前遞碗,口中道“頭晌兒你就沒吃……咱家……可都指望著你……”
李華到了嘴邊兒的嘲諷的話,又咽了回去。
說“你不是指望著你兒子嗎”,還是說“我是你口中的厲鬼,不用巴結我”?
那三個小朋友齊齊的瞪著眼睛盯著呢,李華接了碗,象征性的喝了兩口,遞回給劉氏,起身往門口走。
她的聲音有點兒尷尬“你們拴好門,不是我叫彆給開哈。我就在附近轉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