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時間,夢昔專欄開了一期天窗,申報居然沒有用彆人的文章補充,而是就那樣白紙的空著,旁邊注明,“夢昔因赴前線做醫護救助,本期內容空白”。
夢昔的身份隨之徹底水落石出,市民驚訝一個女教授居然有膽量到前沿陣地做戰地救護,有人質疑事情的真偽,疑心她在博取好名聲,也有知情者發文盛讚沈夢昔的壯舉。
沈夢昔一律不予回應。隻是寫了兩篇文章,一篇是關於戰地救護者的,一篇是前線普通士兵的。內容真切詳實,勝過任何一個戰地記者的報道,文中提到日軍戰機對救護隊的轟炸,提到了犧牲和負傷的救護隊成員,也提到了失明的張鳳祥,全文隻是敘述戰況,如實描述戰況,未作一絲個人評價,卻通篇充斥著悲壯之情。
近期,上海多家報社因發表抗日言論,被政府查封,申報也接到兩次嚴重警告。
二月初,日軍縱火焚燒東北圖書館,又占領哈爾濱,東三省徹底淪陷。
東北大學徹底成了流亡大學。
東大已於去年十月在北平勉強複課,學校各方麵條件大不如前,師資流失嚴重。沈夢昔接到羅校長的電話,家中強烈反對她離開上海,加之沈夢昔也不想再去張翰青的學校就職,就打算再給羅校長彙款一萬元,幫助他度過難關。羅校長連聲推辭,說張翰青已撥款到了東大,沈夢昔一聽就歇了心思。
七月六日,上海新聞界、體育界和團體,為劉長春赴洛杉磯參加奧運會踐行,近兩千人出席歡送會。
沈夢昔本想資助劉長春早些出發,到洛杉磯多休整幾天,以好的身體狀態參加比賽。
事到臨頭才知道,一九三一年,國際奧委會向中國發出邀請函,偽滿洲國為了在國際社會打開知名度,極力主張劉長春和中長跑運動員於希渭參賽,承諾許以高官厚祿。
劉長春當即在《大公報》拒絕聲明“苟餘良心尚在,熱血尚流,又豈能忘掉祖國,而為傀儡偽國做馬牛。”
於希渭則對外稱病,也拒絕為偽滿洲國參賽。
國民政府為了不惹惱日本,以經費不足為由,宣布不派選手參賽。
最後臨到六月底,才由張學良個人捐助8000銀元,國民政府急電國際奧委會通融,才險險報名成功。中國代表團隻有兩人,一人是劉長春,還有一人是翻譯。
辦理護照簽證又耽擱了些時日,加上郵輪航班也有固定日期,所以是卡著最後的時間出發。航程大約是20天,到達洛杉磯馬上就要參賽,所以,劉長春此次必然是難以取得好成績了。
劉長春見到沈夢昔,非常高興,要記者給他們合影,並大大咧咧說“章教授老能跑了!”
歡送會後沈夢昔單獨找到劉長春,給了他一個信封,裡麵是兩千美元,另有一個大袋子,裡麵裝著幾袋蛋白粉、奶粉、牛肉乾、蘋果,還有一些維生素,另外有風油精、藿香正氣水等。叮囑他如果船艙沒有窗子,就想辦法高價換個一等艙,務必保證到達洛杉磯時有充足體力和良好精神。
劉長春慌的連連擺手,稱張校長已經給了那麼多大洋,怎麼還能再要章教授的錢,沈夢昔把東西放到他手上,“這些不是讓你去享受,而是你需要好的狀態和體力參賽!你代表的是國家,是東大,拿個像樣的成績,給中國人爭光!”
劉長春使勁點頭,鄭重接過錢物,鞠了一躬。
“這是我個人給你的,不必對人說起,切記!”
劉長春紅了眼圈,沈夢昔拍拍他的肩膀,“加油!我看好你!”
陸曉眉在母親去世後,徹底失去依靠。
唯一對她不離不棄的就是翁睿文了,陸曉眉換了間小些的公寓,辭退了眾多傭人,隻留下四個傭人伺候她的起居生活。
陸曉眉不事生產,每日隻是整理一點許詩哲的遺作,或者畫畫寫字,並且還要定時吸鴉片煙,翁睿文可謂供應她的黑白兩餐,花銷巨大。
每日與她隔燈並臥,吞雲吐霧。陸曉眉正式與翁睿文開始了同居,翁睿文很支持她繼續學畫,也支持她整理許詩哲的作品,對她照顧得無微不至。
許父聞知此事,更加生氣,堅決斷絕與陸小眉的一切來往,更不許她去祭拜許詩哲。
而翁家也不承認她,逢年過節所有的活動也都不許她參加。翁家幾個大些的懂事的孩子,也都恨死了她。
胡鴻興為此來到上海,勸說陸曉眉離開翁睿文,承諾自己可以提供她的生活費用。但陸曉眉此時已經離不開鴉片和翁睿文的按摩,隻說,翁睿文對她情深意重,一直照顧有加,自己不能就這樣三心二意地離開他,感情總要有始有終。
胡鴻興看著再無昔日風采的陸小眉,無奈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