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救命,將軍又有麻煩了!
“好看嗎?”耳邊一聲冷調輕喃呼過她耳朵。
鄭曲尺耳根子應激性抖了抖,趕緊縮回腦袋“當然好看,那一盞宮燈,不對,更準確來說應該是花燈,主要是以細木為骨架,鑲以絹紗和琉璃,並在外繪以各種吉祥圖案,這可與外麵常見紙糊的不一樣,光是絹紗普通百姓就負荷不起,還有宮中繪畫師的手藝……”
元星洲聽後停頓了一下,道“你方才一直目不轉睛就是在看這些?”
“當然……不是。”鄭曲尺餘光掃過一些席位,小聲與元星洲道“我剛才一直在看這些炕桌,哦,這是我的叫法,你們估計是叫長桌、案長吧,楠木材質,漆清一層,材料倒是極好,但做工簡單,線條笨拙,你瞧瞧邊角弧形的處理……”
元星洲“……”
她的眼中,是不是從來都是隻有這些死物,他還以為她是被對麵前來參加夜宴的青年才俊所吸引,可她眼中卻隻有各種木頭……
“確實,與你的手藝相比,簡直不堪入目。”元星洲輕輕笑道。
鄭曲尺難得聽到他真誠愉悅的笑聲,她轉過頭,或許是燈火搖曳的光蕩漾入他的眼眸,此時他凝望她的眼神,如同荒蕪的冷露蕭索天,卻經風飄過一片桃粉蔚然,漆黑的眸子像染了光。
“我不是在捧高貶低,但鄴國宮匠不是從特地高價從彆國請來的高級工匠師嗎?就這水平,還真比不是我們福縣一個做七星桌的老師傅,人還就一青工,連匠師都沒考上,我跟你說啊,他們絕對是被坑了,有時候不一定是外邊的工匠手藝就一定好,也不是自家做的東西就一定差。”
鄭曲尺講得是既憤慨又感歎,既嘲諷又不滿。
而這些對於外行人而言,實屬枯燥乏味的事情,元星洲卻聽得津津有味。
他附和道“鄴王向來識人不清,他被坑,又何止這一件事情?”
鄭曲尺見他毫不避諱當眾議論鄴王,趕緊伸出一根手指比了一個“噓”聲“趕緊彆說了,這周圍都是人,萬一有人仔細窺聽咱們談話,就麻煩大了。”
沒吃過豬肉難道還沒見過豬跑?
就王宮這遍布耳目的地方,指不定就有鄴王或者王後的爪牙耳目,她談論宮匠的話題,大不了被誤會成同行“詆毀”,但他這樣講鄴王,被人聽到那就是大不尊的忤逆之罪。
即使鄴王那邊不問罪,但繼王後正愁抓不到他們的把柄,如今他一個嘴上不把門,指不定對方要怎麼借題發揮,小題大做。
要說,鄭曲尺雖然不懂宮鬥,沒那根捕捉對方真正意圖的敏銳感,但她謹慎,十分謹慎,大不了她屬烏龜,敵不動我不動。
元星洲笑,卻是一種可以讓四周窺視視線全都膽寒的陰森之笑“當著他麵我都敢說,又何必怕彆人去傳呢?”
鄭曲尺懵住了。
他……好狂啊。
之前進宮之前,她以為元星洲會為了複仇,忍辱負重、臥薪嘗膽,可自從他回宮之後,走的基本上都是爽文男主的套路……
那她呢?
她難不成就是主角的小跟班,就那種不吝犧牲一切送對方上神座的小弟,不,是小妹?
鄭曲尺這邊正陷入顱內風波,夜宴大紅的地毯映著金黃的紅燭,宮女太監們宮門兩側站立,忽來一聲尖亢拉長的傳喝“王後到~”
鄭曲尺腦子還沒有反應過來,人已經嚴陣以待,挺起身軀,扭過頭去看了。
緊接著,傳報的人一口氣沒有停歇,連番道“宏勝國沈將軍到~”
“南陳國沐金將軍到~”
“北淵國侯飛擎將軍到~”
鄭曲尺一愣,然後眼底浮起狐疑之色。
繼王後怎麼會跟其它三國將軍一起前來?他們是無意中遇到,還是之前就一直在一起,於是便一起順路過來了?
鄭曲尺還來不及多想,便被繼王後深深吸引住了,看到她就有種被美顏衝擊眼球的感覺。
元楚華與她長得很像,但元楚華到底還是年輕些,沒有她身上那種一顰一笑皆帶故事感的沉澱,還有上位者長期維持儀態的尊榮優雅。
金紅配色、紅唇黛眉,她一身的顏色都很抓眼球,心理學來說,這類人十分強勢、自信。
她搖曳著祥雲繁花鳳袍一路香風行來,衣袖旁點綴的金珠不住發出泠泠的聲音,元楚華則跟在其後,也是特意打扮了一番,恢複了一國公主的尊貴光彩。
再其後,便是宏勝國的沈將軍,中年人,皮膚黛黑,身材中等,但四肢粗壯,身著薄軟青甲,一身利索勁裝,看來是一個隨時帶著警覺性的性子。
與他同時到的,是南陳國的沐金將軍,沐這個姓氏在南陳國就相當於鄴國的蔚姓,他們也是武將世家,說不準上次那個死於鄭曲尺一箭之手的沐達也將軍,跟這個沐金將軍還攀親帶故。
他是一個有痣青年,臉上的痣特彆多,五官硬朗,脖子很粗,如此一來,就會顯得他五大三粗,看起來憨笨好騙,但一對上他那一雙鋒利如刀刃的鷹眼,便知道此人有多心狠手辣。
最後一個人是北淵國的侯飛擎,他不與其它兩人爭位,悠閒地走在最尾端。
侯飛擎……
“他也是將軍?”鄭曲尺問元星洲。
或許是自入宮以後,元星洲表現得太過於全能,樣樣精通,是以鄭曲尺一遇上“疑難雜症”就下意識向他詢問。
“是,還是一個特彆精明之人。”元星洲對他的評價還挺高的。
可鄭曲尺還是稿不懂“在北淵國當將軍,是不限身高、不限年齡的嗎?”
鄭曲尺驚歎,這侯飛擎乍一看,她還以為是宴會裡跑來了一隻白猿,他穿了一身白袍子,兩鬢斑白,胡子灰白,手長腿短,微微含胸駝背,這麼一晃一搖地走過來,彆說她了,其它人也都眼神古怪地瞧著他。
元星洲猜得出來她心底的疑惑,便解釋道“侯飛擎有一個綽號,叫白猿,他其實歲數並不大,不過三十多歲罷了,隻是生來便是少年白,因其形態怪異,他生下來便被其親生父母扔至林間……”
這題她懂,在元星洲稍作停頓的話隙間,她補上“後來被老虎、狼、或者是白猿給救了?”
元星洲的講話思路一下就被她給打亂了,找了一下才總算找了回來“……他是被人給救了,就是北淵國的赤王。”
忽然覺得她可能由於太過天真,而對某些事物認知錯誤,元星洲話題一轉,鄭色道“老虎、狼皆是食人之獸,不可能救人,白猿亦十分排斥異類,你遇見此類,能跑多遠便跑多遠。”
鄭曲尺“……”她看起來有這麼傻嗎?
在元星洲眼中,她的確問了一句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