黥心!
琉彩園。
向來靜謐的小區,此刻圍滿了人。一條黃色警戒線拉成矩形,粗暴的隔開圍觀的居民和忙碌的警務,劃分出涇渭分明的界限。
羅斐遙遙的站在百米開外的距離,一見屠白趕來連忙迎了上去。
“情況不大樂觀,死者張大全是匠心琉璃廠的職工,初步斷定不是自殺身亡,很可能是頂層防護欄年久失修,失足跌下去的。”
“失足?也就是琉彩園的物業注定脫不了乾係了?”
恐怕就是這樣。
羅斐聳一聳肩,沒有直接作答,但看向屠白的眼神裡多了絲無奈。
琉彩園不是普通的商業小區,而是許多年前屠爺爺為匠心琉璃場親自設計的職工家屬樓。因為當時入住是完全免費,還在很長時間被其他地方的員工所稱羨。
屠爺爺去世後,琉璃廠在屠澤輝的手上經曆過幾次大的變革,等到了屠白手上時,整個琉璃廠的人員構成已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至於琉彩園的居民,因為轉租、售賣、抵押等各種經濟行為,更是魚龍混雜。
但即便是這樣,屠白也一改往日的精明,主動在這個問題上做出妥協和讓步,不僅無視各種麻煩和隱患,還每年撥出定額資金對這個小區進行修繕和維護。
現在,隱藏的禍端突然暴露出來。他除了對屠白表示同情和遺憾外,實在不知該說些什麼。
更糟糕的是,如果這次意外死亡的事故確係因為管理漏洞,那麼整個綏平上層很快就會刮起討屠的颶風。而本就處於風口浪尖的屠白,恐怕更是難以全身而退。
屠白肯定也是想到了這點,臉色變得更加凝重。他飛速的掃過人群,想要確認消息擴散的程度,不想卻在人群裡看見那張久尋不見的臉。
青蠻?他怎麼會在這裡?!
就在屠白走神兒的刹那,他的肩膀被人重重的拍了一下。
“嘿,發什麼呆呀?要不要過去現場看看?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不是嗎?”羅闕不知從哪裡冒出來,不僅驚得屠白心臟險些停止跳動,就連一旁的羅斐也差點嚇掉下巴。
“你……你怎麼在這兒?”
“我是來給警察同誌們送溫暖呀!”羅闕大言不慚的指指不遠處幾箱還帶著水霧的依雲礦泉水,不改本色的厚顏吹噓著。
“你能叫我上去?”屠白有些難以置信。
“這個當然沒問題!”羅闕帶頭走在前邊,隻是才大剌剌掀開警戒帶,手背就狠狠挨了一巴掌。
“乾什麼,乾什麼?!怎麼哪兒哪兒都有你!警察辦案,還不趕緊閃一邊兒去!”曦和怒目瞪著羅闕,一身警服穿出神聖不可侵犯的強大氣場。
“嗷!”羅闕哀嚎一聲,抱著手直溜溜躺倒在地。“完了,完了,打折了!我要……要告你們領導!我要……投訴你!”
家裡怎麼就生出這麼個丟人玩意兒?羅斐看著耍死狗般的弟弟,尷尬的臉上直抽抽。
這貨是特麼泰迪變的麼,都什麼時候了,怎麼還不忘泡妞?!屠白亦忍不住額頭青筋隻跳。
圍觀者個個都不忍直視,當事人卻樂在其中。羅闕看曦和無動於衷,哀嚎的聲音越發一聲高過一聲。
眼看著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一位中年男子終於不悅的走了過來“誰準許你再這兒喧嘩的?趕緊離開!”
“你是這案子的負責人?”羅闕依舊賴在地上不起,隻是終於丟了碰瓷兒的話頭。
“是,你不是要投訴嗎?!我們頭兒就在這!有種你就告啊!”曦和一手掐腰,完然不怕事兒的模樣。
“這樣啊!”羅闕話聲未落,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也不嚷著手疼了,也不著急搭訕了,自來熟的一胳膊架在劉隊肩上。
“劉隊?咱們這邊談,就簡單幾句……”
劉磊,對外是治安管理大隊的隊長,對內還是特彆調查科的主任。在彆人看來,他隻管些雞毛蒜皮的雜事,但隻有他手下的幾個人還有他的上級知道,他還管著整個綏平“子不語”的那塊兒。
出了人命案子,本來是刑偵隊出警,但在看到頂樓的護欄後,他們就把權限移交了。
比尋常樓房安裝的護欄粗幾倍,周遭都被打磨的鋥光發亮,隻斷裂的那段腐朽的特彆厲害。若不是有心人用什麼特彆的藥劑腐蝕,說管理層疏忽大意,劉磊是斷然不會相信的。
所以,聽羅闕幾句說明了屠白的身份,他不由對這倒黴事主又多看了兩眼。
“雖然公民有配合調查的義務,但配合程度可不能保證呦……”羅闕遞給劉磊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他見劉磊看向屠白,以為得計,遂下大力氣鼓動唇舌。“要不這樣,我們上頂樓看看,絕不破壞任何痕跡。隻要您答應,不僅今年咱們局出警消暑的費用我全包了,以後倘若網上出現任何不公正的言論,我也全權負責清除!”
劉磊微微一笑。本來他也沒覺得叫當事人上去看看有什麼不好,但聽到這麼個傻缺上趕著補貼,他也樂得笑納。畢竟,他那些個弟兄每日出生入死,拿的那點微薄收入實在養不起家。
這特麼也行?!人群裡的青蠻一直留意著羅闕那邊的動靜,而今看他得意的帶著羅斐、屠白往樓上走,不禁三觀都掉在地上。
……
再說屠白跟在羅斐身後,一顆心被突如其來的兩件事攪得一團混亂。案發現場他是必須要看的,但青蠻這邊,追了這麼多年,他又不甘就這麼看他再次從眼皮底下溜走。正在為難之際,突然聽到身後有人喊道“等一下!”
青蠻越眾而出,直接不客氣的質疑劉磊“大家都是一個小區的,憑什麼他們能上去查看,我們就隻能被隔離在外?”
劉磊一愣,怎麼這位也在這裡?
關於青蠻和王少強的姐姐探視的監控,他看了不下百遍,卻找不到一丁點異常。但經驗告訴他:越是這樣看似正常的監控,出現了這種不正常的結果,才越不正常。
趁著青蠻昏迷的那段時間,他派人秘密調查了他的身份,越發認定他異於常人。
青蠻的身份證是假的,從他十幾年前第一次出現在綏平,他就一直是這副模樣。個子、發型、體重、外貌,甚至是衣服也就兩身——春夏秋一身,冬一身。
他行事古怪,做好事從來不留姓名。不過因為出手的次數太多,總有各種蛛絲馬跡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