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勵心亂如麻,再看向秦澤時,眼中漸漸帶了愧色。
畢竟,是自己架著秦澤稱帝的。
但終究,秦澤尚且年輕,也不過弱冠而已,甚至還沒有自己二兒子大。
雖說於公,秦澤該當稱帝,畢竟再沒有比他更合適的人選。
但這一稱帝,所要麵臨的,卻是這樣的危境,
稍有不慎,便是跌落皇位,屆時不說身隕人亡,更為可怖的,是那“亡國之君”的稱謂。
大乾若是消亡,那這最後一任君主,勢必會背上千古罵名。
眼下,秦澤雖然麵色平靜,表情淡然,但張勵心中明白,這重任在肩的滋味,並不是任何人都能承受的。
假若......假若真的到了最後,秦澤保不住這皇位,大乾頂不住這風風雨雨,最後慢慢消亡。
那自己今日說的這一席話,擁他稱帝,可就是害了這位故人之子啊。
想到這裡,張勵心中的石頭已經將他壓的直不起腰,他隻能緊緊咬著嘴唇,這才不至於在如此喜慶之日落下淚來。
正此時。
一道春風拂柳般輕柔的聲音自前方傳來:
“爹。”
“秦.......”
“王爺,您回來了。”
聲音落下,秦澤抬眼看去。
但見久未居住的秦府門口,屋簷下已經掛上了大紅燈籠。
朦朧的燭光下,立著兩位女子。
秦澤的視線,很快便被為首那位抱著衣服的女子所引去。
一張鵝蛋臉,雙眉如柳葉,晴若秋波的雙眼間眸光閃動,堆雲砌黑的柔順青絲隨意的束於身後。
白皙的麵容在燭光下雙頰淡紅,素淨的臉上那紅唇格外惹眼,給這恬淡麵容又添了一分豔色。
卻是多一分嫌俗,少一分嫌素。
當然,點睛之筆自是那雙似乎會說話的眼。
與這麵容相似,是那素色卻繡著梅花的長錦衣,外著一件短袖淡紅棉衣,簡單而婉約。
並無太多貴氣,卻也無那俗氣。
正是張勵之女,張紫笙。
她比秦澤年長幾歲,秦澤自小便與張勵的幾個兒女在一起玩鬨,相識已有多年。
隻是隨著年歲漸長,幾位好友先後上了戰場,此後再相見的日子卻是越來越少了。
天官三兒一女,老大張燃最早戰死沙場,他死在了會昌。
小兒子張建與秦澤一般大,死在了北庫草原的胡馬手上。
次子張燁在多年前離家出走,若不是先前在西京遇到了他,誰都以為他已經死了。
秦澤明白,張燁不敢拋頭露麵,那是因為他在做的事,會禍及全家,若是金風鸞得知,張家所有人都會受到牽連。
也正因此,陪伴在天官身邊的,也隻剩下這張紫笙這個女兒了。
天官一家,可謂是滿門忠烈。
此刻,見到張紫笙,秦澤仍舊用著以前的稱謂,他笑著走上前去:
“紫笙姐。”
見秦澤與眾人走來,張紫笙微微一笑,快走兩步,後款身道:
“王爺,小女子如何擔得上這稱謂,簡直是要折煞.......”
話未說完,秦澤擺擺手,隨口笑道:
“生分了,紫笙姐,你可是了解我的,不必如此拘謹。”
“說起來,咱們有兩三年沒見了。”
張紫笙眼中含笑,她點點頭,目光先是從秦澤身上掃過,後又移向身後諸將,接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