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矢在紛飛,大團大團的灰白色硝煙升騰而起,風力太弱,無法將其吹散,而那些殺人利器此刻卻仿佛野獸般在煙霧繚繞中狂怒的嘶吼。
張哥血淋淋的手掌扶著城牆,麵無血色的臉上嘴角還在往下滴著血,他抬起疲憊的雙眼看向小胡,蠕動著嘴唇剛要開口,卻被小胡突兀的一聲喊叫給止住。
“張哥!你怎麼了?這是怎麼回事?”
看著張哥這血淋淋的模樣,小胡終於是從驚駭中緩過神來,但席卷而來的強烈悲痛讓他的聲音都失去了本色。
“這是怎麼回事啊!你怎麼會成這樣子?!”小胡驚慌失措,扔下手中的弓箭就一把扶住張哥,試圖查看他身上的傷勢。
但手剛一觸及他的身軀,小胡就瞳孔一縮,手挨著張哥的左腹絲毫不敢再動了。
他猛然驚醒,先前在羊馬牆上,張哥儘管拿著盾牌,但卻實打實的挨了一顆炮彈,炮彈的強大衝擊力甚至將他轟到了城牆上。
那可是一顆炮彈啊!儘管它來自很遠的地方,儘管它抵達城牆時已經泄去了太多勁力,但它終究還是一顆實心的炮彈。
挨了那一發炮彈的張哥,恐怕在那時就已經被衝擊力震蕩得內臟破裂了,他就是這麼忍著劇烈的疼痛,一路帶著自己來到了角樓。
思緒於此處戛然而止,張哥的微弱聲音傳入小胡耳中。
“恐怕....要撐不住了。”
這虛弱的聲音剛一落下,小胡便連忙喊叫起來:“不會的不會的!”
“我帶你去找軍醫,張哥,我帶你去!”小胡麵色雪白,手心已經冰涼,但還是攙扶起張哥。
“你這小子真跟個傻瓜一樣....”
張哥靠在小胡身邊,失去血色的臉上露出一抹慘淡的笑意。“我說撐不住,可不是指我啊..”
“我是說,這裡要不了多久就撐不住了。”他抬眼看著小胡那悲痛的臉,接著說:“像你這種新兵,其實本就不該來這樣的戰場。”
小胡鬆開緊緊咬住發白的嘴唇,搖頭哽咽道:“彆說了,張哥。”
“我帶你下去。”
張哥笑著擺擺手,接著另一隻手用力抓住小胡的肩膀,他低垂著腦袋,直視著小胡那微紅的眼,在深吸口氣後,他沉聲說:
“小子,走吧。”
“這不是你該來的戰場.....”他吞下喉嚨中又湧上來的血,但鼻腔中卻慢慢滲出血來。
小胡渾身僵硬的看著他,周遭的火炮聲,射箭聲,以及千千萬萬的嘶吼呐喊仿佛在瞬間消退,唯剩下眼前人的喃喃細語。
“現在看來,這是一場注定難以獲勝的戰鬥。”
“要結束了,南澤....大乾....真的已經,撐不下去了呀....”張哥輕輕的喘息了兩聲,慢慢轉過了身。
小胡眼眶中湧出水霧,但卻不住的搖著頭:
“不會的....不會的...!”
“南澤不會被攻破,我也不會當逃兵,我要堅守陣地......我會死守住這裡!”
背向小胡的張哥緩慢的向城道走去,隻是喃喃念著:
“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