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予換好衣服後,便拿上證件匆匆跟上薄寒時。
一路上,車子開的很慢。
帝都這時候還在早高峰中,在路上堵了一會兒。
雖然昨晚便談好要離婚,姑且一試,也想好了以後的退路。
可真到了這一步,薄寒時胸腔裡不免生出一抹躁鬱來,趁著等綠燈的空檔,他偏頭睨了眼副駕上沉默的喬予,終是不輕不重的吐出口濁氣來,情緒不明的淡聲問了句:“真要離?”
誰會想離婚?
喬予自然不想,但眼下也沒有其他辦法一試。
全球尋找全相合的骨髓,速度就算再快,也最少需要一兩個月才能找到完全合適的,而且活體捐獻也許還有一些人際之間的磕絆,中間兜兜轉轉,說半年也是保守估計。
可小雋行已經感染出血,身上出現觸目驚心的可怖紫癜,躺在icu病房裡,隨時都會丟了小命。
喬予不敢再耽誤下去:“現在還有其他辦法嗎?”
薄寒時陷入漫長的思考和沉默,沒有答案,如果有,昨晚他不會同意離婚的決定。
他很少在一件事上反複,這麼的不乾脆不利落,完全是在和她的感情上。
車內安靜,可氣氛並不寧和。
前麵綠燈亮起的時候,前麵那台白色的現代車反應有點慢,頓了有一會兒不走,薄寒時不知怎麼地,胸腔裡堆積的鬱結忽然噴湧而出——
他按了下喇叭,按得很用力,眉目間有說不清的凜寒。
他很少會在這種小事上發脾氣,大多時候冷靜又沉斂,也很少情緒明顯外泄,除非是情緒極度負麵陰鬱的時候。
一種極度的無奈感拖著他往下墜,他不想對喬予發脾氣,也沒有理由對喬予發脾氣,更像是在對自己不滿。
喬予自然也感覺到了這種微妙的氣氛,還沒想好說什麼才能讓彼此不那麼壓抑難過,又或者是去安慰他幾句。
他直視著擋風玻璃,喉結動了動,忽然說了兩個字:“抱歉。”
不知道是在對剛才沒按捺住情緒按喇叭發脾氣的行徑道歉,還是對他當下沒法在短時間裡找到全相合的骨髓,隻能任由她去江嶼川身邊道歉。
護不住自己的女人這種感覺其實對薄寒時這樣的強者來說,挺糟糕的,是糟糕透頂。
不知道氣她,還是氣自己更多一點。
到了民政局,他們去了離婚登記處。
喬予將所有證件遞給工作人員。
工作人員看看他們,例行公事的問:“離婚原因?”
喬予說了個最普適的理由:“性格不合。”
工作人員目光看向薄寒時,眼神似在詢問:是這樣嗎?
薄寒時沉了口氣,下意識反問:“怎麼性格不合,我沒感覺。”
離婚不是他的本意,所以這樣由著本心脫口而出的時候,讓喬予一時頓住,接不了茬。
工作人員眼神在他們之間來回巡視:“現在什麼情況,女方想離,男方不想離?”
喬予:“不是。”
薄寒時:“是。”
兩道不同的聲音,幾乎同一時間脫口而出。
喬予看向他,桌下的手指攥住他襯衫,輕輕拽了下。
薄寒時眉心皺了皺,對工作人員丟了句:“她說什麼就是什麼。”
雖然話是這麼說,可語氣裡明顯不情不願。
工作人員自然也聽出來了:“你們是在賭氣嗎?賭氣的話,還是回去再冷靜冷靜吧。”
喬予連忙說:“不是賭氣,我們的確要離婚。”
離婚登記處的工作人員在這裡看見的夫妻多了,很會察言觀色,明顯感覺男方不想離,便說:“你們要想好啊,離婚證一打,就很難回頭了。”
這話剛落下。
薄寒時手機就響了起來。
他起身:“我先去接個電話。”
是宋淮醫院打來的。
“老薄,你們到底什麼時候能找到全相合的骨髓?小雋行剛才高燒不退,免疫治療對他紫癜效果不是太大,剛才孩子難受的哇哇大哭,你們人呢?這時候還上什麼班,快來醫院看孩子吧!”
宋淮沒敢說,這孩子現在就靠精貴儀器吊著呢。
薄寒時聽著那邊的催促,眉心皺的更深了,又煩又心疼。
他甚至能想象出小雋行這會兒哭的可憐兮兮的小模樣,這孩子出生後,被他和喬予捧著,金貴的要命,可現在卻要在鬼門關和閻王對峙。
想一想,眼睛都紅了。
宋淮:“問你話呢?”
薄寒時:“在離婚。”
宋淮:“……臥靠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