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因為肥力不夠,並沒有種兩季稻的習慣,一般都是種一季稻,養一季田,田養肥了,來年再種,不然地裡肥力不夠,即使種了兩季,來年收成也會減產,相當於事倍功半了。
荊楚之地四月中遭遇霜災,霜災徹底過去已經是四月底,五月初,此時再開始稻穀育芽,此時六月,秧苗鬱鬱青青,再度到了插秧的時候了。
此時播種,要收獲,起碼得九月底,十月初。
十月初,天已經冷了,即使收獲了稻子,也不知道有沒有足夠的陽光,將稻穀曬乾,尤其是他們潭州,地處江南,每年到梅雨季節和秋冬季節時,雨水繁多。
但是沒辦法,誰都沒有想到會在四月中,秧苗轉青的時候,會有一場霜凍之害,那時候立刻給稻穀育芽,也種不成中稻,隻能種晚稻了。
戚陽朔領著三十人起馬往潭州趕。
原本他們這樣的小兵,是沒有資格全部騎馬的,但澧陽距離潭州步行要三日多才能到,騎馬不過一日路程,澧陽太守便是讓他趕這個時間差,在其它商隊都還未到之時,趕緊收購,越多越好。
一路全都是頂著夏日烈陽,在田裡插秧的人。
夏季晝長夜短,饒是戚陽朔一行人拚命趕路,到潭州境地時,也已經是傍晚,田間農忙之人還在拚命忙碌,他們期待早一日將秧苗插入田裡,秧苗就能早一日生長。
他們偶爾解開秧把的時候,還會抬頭望望天,看著將要下山的太晚,插秧的動作越發快了,像是與時間賽跑一般。
尤其傍晚暑氣下降,較為涼爽,更是農忙的好時機,累的狠了,餓的狠了,就勒緊褲腰帶。
老人、婦人、孩子,都在田裡忙活。
往年他們都怕太陽曬,此時地裡老農都恨不能太陽越曬越好,曬的時間越長越好,隻求冬季晚些過來。
“至少讓我們把穀子都收了啊!”
澧陽太守也是如此做想。
荊楚各地去潭州收購土豆種,不過以防萬一罷了。
若穀子真來不及收,或是收上來乾不了,發了芽,至少有這高產的土豆,治下百姓還有兩分希望熬到來年春季。
戚陽朔到達潭州天色已晚,潭州城城門已關,身下馬兒早已累的不願再動,他將身下馬交給下麵士兵,趕緊喂水和草料,自己領著部分人,去田地間,打著火把努力插秧的農人們打聽消息。
戚陽朔尚未開口,與他並肩而行的男子就嗓門大的開口:“老丈,聽說潭州出了一種畝產千斤的土豆,屬實否?”
一聽說是來打聽土豆的,這些農戶又不傻,都不說話。
男子見他們不回答,以為是聽不懂,又大聲問了一句。
老農們已經埋頭插秧,有被問煩了的,就極不耐煩的擺了下手:“不知道,不知道。”
潭州城周邊的良田,全都是城中大戶家的,這些老農也不過是莊子中的佃農,如果晚稻收不及,發了芽,就指望靠著土豆渡過今年冬季呢,這些人這樣直接的跟他們打聽土豆,肯定是打他們土豆的主意,頓時對這些人防備起來。
男子問不出什麼,立刻皺起眉頭,臉色很不好看的問他身邊的黑麵少年:“戚校尉,這下怎麼辦?”
他們這些人,哪個不是在澧陽軍州待了數載,剿過匪,殺過敵,而今他們都還是一區區黔首小卒,戚陽朔年不過十九,不到弱冠,到來澧陽軍州才半年,就已經升為仁勇校尉,還成為他們這一行人之首,受他指揮,這些人豈會服氣?
之前路上戚陽朔已然吩咐,說到了潭州城後,他帶領幾人去城中打聽,這個男子領幾人去潭州周邊農家打聽,這個男子開口就把他們目的暴露,引得潭州農戶警戒。
戚陽朔知他記心中不服,故意為之,道:“此次我們來潭州受太守之命,收購土豆一事非我戚陽朔一人之事,也是各位的事,更關乎到整個澧陽軍州冬季口糧,若程護衛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不如早早回了澧陽。”
程護衛一噎。
他乃這一群人中,澧陽太守府中護衛,職位雖不如戚陽朔,卻屬於太守嫡係,自覺高戚陽朔一等。
本來想膈應戚陽朔,被他如此說之後,心裡雖不痛快,卻不敢做小動作。
就如戚陽朔所說,此次過來收購土豆種,可是太守吩咐,要是土豆沒收到,他也難免落到一個辦事不利的名頭。
“以我看,咱們就趁著那些人去潭州城取土豆的途中,搶了就走,咱們騎馬,一日就回了澧陽,神不知鬼不覺,怕他個毛!”程武大大咧咧道。
“搶?搶你能搶幾個?”戚陽朔年輕雖輕,人卻十分沉穩:“一石糧也才三千文,太守給我們五百銀,顯然是希望我們能多帶些土豆回去,十個八個,不過是杯水車薪罷了。”
“那咱們就多搶……”
戚陽朔厲聲喝道:“咱們乃官兵,豈能做匪事!且,你搶了這土豆回去,會種嗎?”
“嘁~!”程武頗不以為然的撇撇嘴:“這有何難?老子沒當兵前,種了十幾年的地!”
“你當這潭州官兵都是吃素的嗎?”戚陽朔道:“這一路行來,你可看到途中有流民、匪徒作亂?”
程武皺了下眉。
澧陽與潭州離得近,為護這土豆,潭州太守將潭州周邊匪徒一剿而空,他們雖在澧陽,也是有所耳聞的。
“那你說怎麼辦?”
戚陽朔道:“先去附近農家找戶人家住下,順便打聽些消息,明早再入城!”
程武心中不服,用力甩了下韁繩,嘲諷地道:“戚校尉不是說了嗎?我等在城外打聽,農戶家裡收購,他們進城打聽,官家收購,既然是戚校尉吩咐,那我們就走吧。”說著看了眼戚陽朔,拉馬便走。
立刻有幾個人,跟在程武後麵騎馬走了。
這些人軍人氣息濃烈,渾身凶煞之氣,又騎著如此多的馬,走在路上威風凜凜,天黑後,有插完秧的農戶回村,看到這些人,生怕夜裡路黑,這些人一個不小心,直接大馬過去,踩踏到他們。
又怕他們是強盜歹人,紛紛避讓。
夜色降臨,不一會兒就消失在夜色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