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能在孽鏡台上看到過往,必定不是大善之人。
倘若善人一死,其靈性光明。在孽鏡台前,隻有空明一切的魂靈才能稱之為“大善”。隻因心中無陰影存在,看不到過往之事,善魂光線如是愈趨清明,公德越大。
“該輪到你了。”
戊辰己巳吐字冷若冰霜,不是結了什麼仇什麼怨,而是這倆在這膩歪的時間,顯然耽誤了他們秉公辦事的進程。
月灼順了順自家徒兒的青絲,若是她還是狐狸模樣,便是為她順毛。
順毛才有安全感,尤其是撫著頭頂那個部分。
“去罷。”
月灼師父放心道了一句。
若是換了往日,紅璃定要是在心中質問千百遍,可以相信月灼師父,他不會關鍵時刻又掉鏈子罷?
如今,她竟對月灼師父有了不知從何處而來的信任感。
也許這份信任感一直都有,可之前卻是硬生生被自家師父的不靠譜給抹了去。
小狐狸兒多少次在捫心自問,月灼師父是個不靠譜的,還能相信麼。
現在的她,在看到鏡中關於自家師父的過往之後,她就毫無條件的相信了。
師父所做的一切,都有他的理由。
他不說,那便是他的苦衷。
自己不會逼問,除非他親口對自己說出。
紅璃站在了孽鏡前,如此安心定誌。
就連月灼師父也訝然她的表現。
之前還一副受驚的小狐狸兒模樣,如今怎又如此迅速的拾回了自信。
看來,他的璃兒,真是長大了。
孽鏡之中,抹去了那怒海雲湧,寒鴉怪叫盤旋的景象。取而代之的是那溢出雕花框的綠意盎然,在場上的幾位心上狠狠紮根。
多久未見這樣的綠了。
戊辰己巳互相瞅了一眼對方,唇角哆嗦著,眸中噙著向往。
對那盎然生機的向往。
他們從未知曉,那枯樹還會枝繁葉茂,從它密葉處垂下的花藤絲絛上,點綴著零星各色的花苞,夢繞千魂。
在幽冥之地待久了時日,難得見到如此刺眼的光芒。雖說是從孽鏡裡傳入來的光亮,也是灼的戊辰己巳幽藍的皮膚一陣刺疼。
他們倆雖向往生機,可一點兒也不向往陽光。
畢竟自小就是在這幽冥之地長大的,習慣處在這昏暗之地,陽光對他們來說,並沒有吸引力。可對其他從人間而來的鬼魅來說,卻是永恒的向往。
一如那隻能躲在陰暗處的胡亥,可能撩開他的連帽鬥篷,仰著這幽冥之地的某一處,期待能從那兒照進一絲絲芒。
聲息過後,銅鏡上的畫麵如息影一般,悄無聲息的斷了。
鏡子裡,又重新納進了紅璃朱紅色的嬌小倩影。
原來她才是那無罪孽之人。
鏡中除了她的影子,便再也沒有其他。
就連身側的月灼,也未入鏡中。
戊辰己巳看的愣了神,還是不敢置信,這個看似平平無奇的小姑娘,居然是秦廣王大人的“貴人”?
可是,她看起來似乎什麼都不懂的樣子。
確定就是秦廣王大人辛苦找的那位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