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時節,“富春園”在北方千裡之外的木叉城新開分店,鐵老板過去籌備事宜,將一切置辦妥當後,啟程回東陵。
誰知路過鷹愁澗時正逢山洪,又遭滑坡,一行人被洪水衝的四散分離,更有兩人當場被山體掩埋。
鐵老板隻當這一次再沒有命回去,想想半生辛勞,女兒未有依托,兒子未長大成人,老母親白發蒼蒼,手頭如此多的未了之事,皆因一場不可知的山洪而變為終生遺憾。
他抱著浮木在洪水浪濤中沉浮,心中默默祈禱,若這次大難不死,他必定再去寺中添香油數千,還要為女兒找到好歸宿,為兒子尋一方好親事。
迷迷糊糊中,他被救起,救他的竟然是鷹愁澗的大土匪。
鷹愁澗地理位置得天獨厚,山高澗陡,又在通商要道,最適合殺人放火,打劫掠奪。
官府也曾來剿滅過,但是土匪慣於你來我走,你走我回,所以最後這裡就成了三不管的地帶。
這一代鷹愁澗的大土匪姓陳名燾,武藝自然是了得,更了得的是他的腦子。
可是殺人放火,打劫掠奪,哪樣不是犯法的事?
犯法的事做多了,怎麼能不成為官府的眼中釘。
於是他靈機一動,既然以往也是打劫過路商旅,何不學那鏢局,明碼標價,以護送過鷹愁澗為由收個保鏢費呢?
這樣一來,山寨成了大鏢行,隻是是一個不用走鏢的鏢行。
鐵老板身家豐厚,來來往往鷹愁澗的次數多了,繳納的錢自然不少,這麼著,陳燾便在心裡記下了他。
這次他落難於山洪,陳燾譴了手下,綁了繩索去湍急渾濁的水中將他救回山上。
鐵老板心中感激之情無法言表,承諾奉上錢財那自不必多說。
直說陳燾見他言談和善,家中又頗有家財,便說:“若真心感激陳某,不如結個兒女親家。”
原來他有個女兒名叫陳小花,自小在山寨中長大,跟著一幫大老爺們糙漢子,學得一身好武藝,養了一身粗蠻的氣息。
本以為就這麼一直大大咧咧地活下去,誰知在她長到豆蔻年華時,突然有一天在山陰處路遇一躲雨的書生。
那書生清俊瀟灑,出口成章,與山寨中的漢子們有著雲泥之彆。
因為雨大,書生濕了青衫,小花邀他去山寨躲雨。
那場雨接連下了三天三夜,也因此爆發了一場小小的山洪。
山洪阻斷了書生上京趕考的路,於是便在山中住了下來。
書生每日看書寫字畫畫,小花收斂了平時粗蠻的舉止,學著梳上了女兒家的垂絲髻,換上了女兒家的青羅裙,有事沒事就在書生身邊轉悠。
他怎麼生得這樣好看呢?
他讀書的樣子怎麼這樣好看呢?
他寫字的樣子怎麼這樣好看呢?
他畫的紅鯉魚怎麼這樣好看呢?
他看我的眼神怎麼這樣好看呢?
她胡思亂想,自作多情,卻不知那幅紅鯉魚可是書生與一女子的定情之作,每當他在畫紅鯉魚時,心中想起的便是他的夢中佳人。
小花的一顆芳心像是被他輕輕撫慰了,前麵十三年的人生仿佛都白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