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時日,“張興”提出不想再到學堂讀書,要去城裡學武。
張遠認為學武哪有繼續讀書好。
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讀書人走到哪裡都受人尊敬。
若是能考中功名,有功名在身再差也能像村裡老童生一樣,開辦學堂教人讀書寫字,輕輕鬆鬆便能掙到比他開鐵匠鋪還要更多的銀子。
功名再高一些,就能到城裡去給那些富貴人家的公子當先生,每月掙到的銀子更不用說,遠不是他打鐵能比的。
甚至若能金榜題名,當個縣官老爺管轄一地百姓,那更加了不得,稱得上光宗耀祖!
相比較讀書,學武有什麼好的又苦又累,尋常武師地位又不高,他很不想“張興”去學武。
但“張興”說他天生力大,才十四歲身體強健便已遠超常人,是練武的絕佳材料。
若讓他去學武,很快便能在上江城揚名立萬,比讀書能更快成就一番事業,屆時張遠嘴中的縣官老爺見到他也要禮敬有加。
張遠知道這話不假,“張興”說自己天生力大其實都是謙虛之詞,十四歲就能搬動幾百斤的重物,已可以稱得上天生神力,若去學武肯定很容易就有所成就。
他聽說上江城裡一些武館的館主,城主見到也要禮敬三分,足以見其地位不凡。
隻是,張遠還是想讓“張興”去讀書,他不想“張興”哪天與人比武被人打殘甚至打死。
雙方都有各自合理的理由,換了彆人,這個時候張遠隻需強硬說一句:“我是你爹,這件事必須聽我的!”,事情也許就能解決。
但張遠實在說不出這句話,也知道這句話說出去也沒有用,鎮不住“張興”的。
“張興”自小極有主見,決定的事情輕易不會更改,他若鐵了心去學武自己也攔不住,與其鬨得不愉快,還不如直接同意他去。
滋滋滋!
“哎,既然想去學武那就去吧……”
張遠歎了口氣,將已具鋤形的鐵胚放入水裡淬火,燒紅的鐵胚接觸到水,迅速冷卻顏色變黑冒出白煙。
晚上,通明燈火照亮屋裡。
桌上熱騰騰飯菜冒著熱氣,張遠李丘兩人一如既往的沉默無言,用過飯菜後各自回屋,熄滅燈火和衣而眠,進入夢鄉。
深夜,漆黑天幕籠罩世界,唯獨一輪冷月高懸於空。
慘白的月光照向大地,將一切都照得陰森恐怖,黑暗的角落裡仿佛隱藏著無數張牙舞爪的鬼怪,讓人望而生懼心中惴惴不安,遍體生寒。
一道動作僵硬的黑影,身體搖晃著一步一步挪著步子,出現在張家村村口。
黑影身材乾瘦,佝僂著背脖子細長,臉色慘白嚇人,眼窩深陷,雙眼死灰泛著幽光,一張暗紅一片咧到耳根的猙獰大嘴,露出滿嘴的細密尖牙,牙縫間隱約可見殘留的血肉殘渣。
黑影吐出一口腥臭難聞的惡氣,向左右看了看,眼中閃過一抹嗜血的光芒,臉上神情有些癲狂興奮,又有些遲疑。
像人看到一桌饕鬄盛宴,但心裡犯難,不知該從哪道菜吃起一樣。
遲疑一陣,黑影身形一晃,拖著步子,向村子左邊走去,來到一戶人家院牆前,雙腿微微一屈,輕易越過院牆,往院裡走去。
正值深夜萬家燈火寂滅沉入夢鄉之時,一場殘忍血腥的殺戮與進食悄然開始……
片刻後,上半身被鮮血染紅,嘴邊掛著血肉殘渣,眼裡幽光更甚的黑影,輕輕一縱跳出院落向右邊院落走去。
慘白月光下,黑影胸膛上一道皮肉翻卷肋骨斷開,幾乎將他枯瘦灰白的身軀斬成兩半的傷口,似乎稍稍愈合了些。